烏陵行終究還是走上了前任魔主的老路。
接到“烏陵行喜歡上天界的晏清”這個消息的時候,佘褚心裡那塊懸了多年的石頭終于咣當砸地,腦中隻剩下這句話。
自盤古開天辟地起,宇宙分為天、地、人三界,三界又分六國。其中,天界以穹蒼國為尊,地界聽思幽為号,本是老死不相往來。然而地界現任魔主烏陵行,卻是前任思幽少主與穹蒼帝姬的孩子。
對向來自诩天界至尊的穹蒼國來說,帝姬被地界的尊主搶走結了親,這無疑是極大的侮辱和挑釁。
因為這樁婚事,當年天界和地界打了約莫快有一百年。打到老一輩死的死傷的傷,打到前任少主和那位公主都死了也能沒停下,直到打到不能打了,打不動了,雙方才簽了休戰協議,得了這現下安穩。
佘褚的母親,地界的三尊之一,也死在那場曠日持久的戰争裡。
佘褚母親死的時候她還很小,别的都記不清了,隻記得母親最後一次出征前抱着她,和她抱怨說這仗打的烏煙瘴氣,煩人。母親的師兄,同為地界三尊之一的羽驚也在這場戰争中受了重傷,自此再不能揮出驚豔三界的凜雪刀,隻能将養着,從威震天界的血魔成了她和烏陵行的老師。
身邊最親近的人,沒有一個從這場戰争中得了好處,佘褚厭惡戰争,極其重視兩界之間的和平也是理所當然。
羽驚在授課的時候,曾經安慰過因戰争而焦慮的她:“天界那群家夥講究師出有名,況且這仗也打的他們元氣大傷。若非再出一件他們決不能容忍的事來,兩界之間,至少可得千年安穩。阿褚,你娘打得狠,他們不敢輕易再動手的。再說烏陵行這小子别的不行,打架最行,有他在,就算真又打起來了,我們也不會輸。”
佘褚從沒想過輸赢的問題,她雖然位極人臣,是地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新任七殺尊,然而卻不愛打仗。
與封号和職位截然相反的,她熱衷和平。
這麼些年來,在佘褚的用心經營下,天界和地界之間關系尚且算得融洽。雖說尚未到互通開界的地步,在人界裡碰上了,總歸不會拔劍就打。
佘褚是很滿意如今和平大趨勢的局面的,直到烏陵行犯了和他爹一樣的毛病。
當年佘褚在聽完羽驚所說的“師出有名”後,幾乎是立刻就聯想到了先前戰争的源頭——魔主搶娶了神族的公主。聽說審美這個東西是會遺傳的,想到烏陵行是闆上釘釘的下任魔主,佘褚就開始擔心他會不會也有一天看上神族的女弟子,然後和他爹一樣,不管不顧搶回來,以緻雙方開戰。
所以在羽驚給他們上課的間隙,佘褚曾悄聲問過自己的發小:
“烏七,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啊?”
年少的魔主當場就被這句話問紅了臉,他憋了半天,也盯了佘褚半天,最終含糊道:“好看的。”
這個答案很讓佘褚心揪,衆所周知,前任魔主搶穹蒼帝姬就是因為人家好看。她勸自己的發小:“選魔後還是要發掘内在美啊,光看臉太膚淺了。”
那時候的烏陵行就有了日後蠻狠個性的雛形,當時就說:“我就喜歡那樣的!我是未來的魔主,我說了算——誰不許我就殺誰!”
佘褚聽得發愁。她是女孩子,比烏陵行早熟,覺得自己有必要掰正自己發小的想法,便舉手對授課的羽驚說:“破軍尊,烏七說他不愛聽課,他要跑出去玩!”
羽驚最重他倆的學業,不然也不會親自來教。聽見這話當場臉就黑了,罰了烏陵行抄十遍摩羅經。
烏陵行最讨厭抄書,一邊抄一邊罵:“佘褚,你行的,你給我等着。”
佘褚一點都不怕他放的狠話。
烏陵行是脾氣壞,但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感情不同旁人。況且烏陵行要是真敢動手,羽驚是能祭出他的凜雪刀的。
隻是烏陵行喜歡美人這一點,還是令佘褚生出了憂慮。
地界不缺美人,然而烏陵行都沒有興趣。他越是對地界的美人沒興趣,佘褚就越擔心他對神族那樣的感興趣。
為此她不惜在烏陵行成年後嚴防死守,恨不能将天界所有的女人都在他眼前隔開,深怕他顔狗本性發作,學他爹搶人引戰。
隻恨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
——誰他媽能想到被仙域尊為瑤君的穹蒼晏清會經過地界的火海取藥,還正巧被烏陵行看見了啊!
下屬來報的時候,顯然也是被烏陵行發瘋的行為給吓到了,顫顫巍巍地和佘褚說:“七殺尊,魔主、魔主他說他要去穹蒼提親,誰攔殺誰。小的們實在是不知該怎麼辦了,隻能求七殺尊去攔攔魔主。”
佘褚琢磨着那句“誰攔殺誰”,頭痛了片刻,沉吟道:“這個消息還有誰知道?”
下屬回報:“按照您之前吩咐,消息全部攔下了。沒有人将這事傳出去,隻有魔主殿中的幾個侍從清楚,目前也已将他們控制了。”
佘褚點頭,事情還有回轉的希望。她一邊起身打算去勸發小,一邊順口問:“穹蒼的晏清長什麼樣,讓我看看烏陵行喜歡的款,以後在地界裡頭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類似的。”
下屬面露為難的神色,一邊取了晏清的畫像來,一邊說:“找類似的,怕是有點難。”
晏清作為神族的希望,在天界很有名,要弄到她的畫像并不難。
佘褚一邊說:“難,有多難啊?”一邊看了眼畫。
然後她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