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
也許她是真的忘記了?或者根本不知道那個寶物是幹嘛的,會被送到哪裡去?或許她隻是被人利用的?那麼她身後的那個人是誰,那個人如果她還不知道,那麼那個人就很可能是背後的操縱者,那麼洛輕雲的處境十分危險,按照她嫉惡如仇的性格,如果将一切都告訴她,那麼她會選擇與那個人戰鬥,就像她以前選擇和我戰鬥,想要讓我去死一樣。
聞臨淵冷靜了一點阻止了自己問清楚的想法。
“忘記了也好。那些事情我也忘了幹淨。”聞臨淵走向草地,腰帶淩晶噬魂鍊在草葉間劃出淩亂銀光。
輕雲呆呆地看着聞臨淵仰面倒在尚有殘霜的草地上,墨色長發鋪開在月光裡,他閉着眼睛,但是表情卻暗得像是要滲出黑霧來。她攥着衣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直到聽見均勻的呼吸聲從遠處傳來。
看見聞臨淵似乎真的在草地上睡覺了,輕雲松了一口氣悄悄走了過去。月光灑在他淩厲的眉骨上,将那道剛才還緊蹙的眉峰鍍得柔和了些。
“夫君,對不起,你不說也罷,以後我不會再惹你生氣,我以後會對你很好很好。”輕雲歎了口氣,言語間泛起酒釀圓子般的酸甜。她覺得用這種語氣他應該感受會好一點。認錯了之後,她輕手輕腳地躺在他身側,隔着半掌距離都能感受到他衣料下緊繃的肌理,她白玉耳墜硌在脖子上,像極了她此刻橫亘在胸腔裡的心事。
她和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呢?他為什麼剛才那麼生氣?今後她都要這麼小心應對他的突然寒冰和怒火嗎?
輕雲歎了一口氣,終于也躺在聞臨淵身邊開始閉着眼睛睡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星輝在雲層間流轉出光暈。聞臨淵突然翻身看她,看她睫毛在眼睑投下小片陰影,看她唇珠微微翹起的天真模樣,這些畫面與五年前他在這裡初見時毫無二緻。
他試圖在冷風中攬住輕雲的肩膀将她拉入懷中,也想要摸她因為月輝而顯得因為晶瑩剔透的臉,想要問她,你這個女人為什麼能如此冷血,傷害了他但是卻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夜風卷着殘草的清香灌入他的袖子,聞臨淵的指尖懸在她臉側上。她唇角凝結着晶瑩剔透的月光,他忽然想起他陪她偷偷去附近城鎮時,這雙唇還沾着糕屑,笑盈盈地說喜歡他給她買的桂花糕。喉結滾動間,他腕間突然泛起刺骨寒意,那是記憶在警告他,莫要再被這外表清純的人的皮囊蠱惑。
她一次次地來到他身邊試圖利用他,這一次他想要報複她,羞辱她,但是為什麼每次她傷心的時候他心都會痛。她笑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可愛……“為什麼”……他無聲翕動唇瓣,指節攥得青白。
明明該折斷這截纖細的脖頸,他卻隻想吻上去,更可笑的是方才她俯身在他身邊還試圖用甜言來迷惑他時,自己竟下意識想去嗅她垂落在他身上的頭發間那縷熟悉的香味,那味道早該随着她的慣常說謊話的喉嚨一起被撕破了。
夜風将聞臨淵鬓邊的頭發掀起又落下,聞臨淵覺得自己十分可笑,嘲笑了自己一會兒,他還是強迫自己起身坐起來,赤足踩在沁涼的青草上,站起身來走在了湖邊,試圖讓湖面吹來的涼風讓自己冷靜一下。遠處湖面浮着半輪殘月,他彎腰掬了把刺骨的湖水撲在臉上,卻怎麼也洗不去掌心殘留的暖意。
方才他盯着她的睡顔看她時,她那截單薄肩頭分明在寒風中發顫,這讓他想起了五年前她救他時,他們躲在大樹洞中,外面是狂風暴雨,她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卻咬牙說自己不怕打雷。
從那個時候他就想要在每個雷雨天抱住她了。後來她聽到他報出自己的名字,她才知道自己救的那個人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聞臨淵。
她飛也似地逃走,他再也找不到她。
可是他再也忘不了她,他時常到這片森林裡來,尋覓着那時自己與她在一起的殘存影像。每當紫電撕裂雲層時,他總看見她蜷縮在樹洞裡的模糊側影,單薄得像片随時要被狂風卷走的樹葉。
他瘋狂地思念着她,派出了屬下瘋狂找這個柔弱的女子。
可是,後來,三年前……她再次來到這片森林,他抱住她的肩膀時,驚雷恰在頭頂炸響。她身上的香味混着雨水的腥澀鑽入鼻腔,她真的在他懷中瑟瑟發抖,不過害怕的卻不是雷聲,而是他聞臨淵灼燙的掌心正貼着她後頸跳動的火熱,害怕的是她袖中煉制了毒藥的銀針硌着臂彎,害怕的是她為了害他才來到他身邊的陰謀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