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臨淵目送輕雲那道纖影沒入人群,指尖在竹筷子上緩緩摩挲:“終于忍不住開始搞事了是吧,小輕雲。”
聞臨淵默默地看着輕雲消失的大街微微翹起嘴角。
“碧煙,你怎麼會在這裡?”輕雲趕緊穿過人群走過去興奮地抓住碧煙的手。碧煙粗布袖口下的腕骨硌得她心驚,這才注意到碧煙瘦多了,裙擺處還有幹活留下的污漬。集市喧鬧聲忽然變得遙遠,她恍惚又看見記憶中追随在自己身邊那個總把“小姐怎麼辦”挂在嘴邊的身影。
“輕雲小姐,真的是你,輕雲小姐,碧煙應該有好幾天沒有見到你了。碧煙,碧煙幾乎每天都在想你……嗚嗚……讓我看看,你采藥又讓手受傷了嗎?”碧煙激動得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她顫抖的手指反複摩挲着輕雲的掌心舊疤,那是她們被多年來相處的習慣。
遠處糖畫攤子的甜膩香氣飄來,讓輕雲突然記起某個相似的黃昏,那時她剛從某個采藥的山上下來,碧煙也是這樣迎接她攥着她的手,把好不容易從小姐妹處讨來的糖掰成兩半分給自己。
腦海裡的應該是就是原主與自己心愛丫頭的記憶了吧。原主和自己的丫鬟看起來是貼心姐妹,而不光光是簡單的主仆關系,輕雲一邊回味着腦海裡的畫面一邊想着。看來原主的記憶又恢複了一些,這很好。
輕雲一把拉住碧煙的手,正激動地打算與碧煙暢聊分開多日以來各自的生活,突然,輕雲轉頭,想起了一直坐在桌子邊吃飯等她買肉回去的聞臨淵,面攤就在不遠處,側過頭就隐約可見聞臨淵玄色衣角,聞臨淵那手指叩擊桌面的聲響仿佛穿透喧嚣能直抵耳畔。原來自己看到碧煙過于激動,差點就将他聞臨淵給忘了。
輕雲趕緊将碧煙拉到旁邊的一個小巷子裡奔跑,青石闆縫隙間滋生的青草險些讓她絆倒。拐角處晾曬的粗麻布撲簌簌掃過面頰,身後馄饨攤老闆的叫賣聲漸漸模糊。直到确認聞臨淵找不到自己了,她這才和碧煙一起停了下來。斑駁牆面上爬滿夕顔花,藍白相間的花瓣沾着晨露,輕雲和碧煙就在這花下喘着粗氣。
“小姐,你是在僞裝成什麼人在躲避什麼人嗎,為什麼你穿得這麼破破爛爛的?對了,姑爺人呢,為什麼他沒有和你在一起,你們成親了嗎?”碧煙不解問。她伸手撚了撚輕雲粗麻外衫的線頭,這是她們從前去陌生地方采藥時假扮流民時常用的料子。碧煙不明白小姐既然嫁給雪夜墟成為夫人了為什麼要穿得如此寒酸?
“這個,碧煙,說來話長。我夫君聞臨淵一直被天下仙門視為異類,我想要來這裡獵妖需要隐藏身份,所以就穿得隐蔽一點。”輕雲道。
“小姐,你打算來獵妖?為什麼呀小姐,你不是隻會種植靈藥和煉藥,不會武功也不會捉妖的法術嗎?”碧煙看着一向輕雲,不由得有些吃驚。她記得小姐最怕血腥氣,就連路上遇到了蚯蚓也要幫其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如今卻任由虎口裡嵌着繭,一看就是練劍練得很認真。
“那些,我會慢慢學。我會慢慢變強。”輕雲道。
“小姐,你以前可是天邊的一朵雲,平常吟風弄月,讨厭學習傷害性強的術法,最看不慣的就是打打殺殺嗎?對了,你不是嫁給雪夜墟聞臨淵了,聞臨淵姑爺,他不會保護你嗎?”輕雲不解問。
“碧煙,在這個世界,唯一能活下去的方法就是自強,别人都不能永遠保護你。聞臨淵,他對我懷有一些不甘心,隻要他嘗膩了我報複夠了我以後,就一定會将我殘忍丢棄的。”輕雲望着巷口飄搖的酒旗怅惘道。
“小姐,你現在冷靜理智得讓人心疼,小姐你經過生死一線之後變得真的好堅強現實了,你以前可是眼睛裡全是家族和愛情,心裡想的全是蘇千秋蘇少主。”碧煙眼睛紅紅道。
“蘇千秋,我現在眼睛裡也還有他,不過他隻是我獵妖路上的引路人罷了……”輕雲默默地在心裡想着。
“其實聞臨淵姑爺也不錯,曾經你們也有過一段好的故事,我曾經還以為,你有那麼一點喜歡聞臨淵。”碧煙默默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