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四面佛前,宋語冰回頭又看了神女舞隊一眼。
夏婵依舊跪坐在那裡,沒有墊子,膝蓋就那樣直接觸及大地。
宋語冰想,她嬌嫩的皮膚是會被滾燙的地面燙傷,還是被粗粝的石子磨破,抑或是兩者皆有呢?
像是感受到宋語冰的視線,夏婵睜開眼睛,遙遙向着她的方向望來。
夏婵有着一雙黝黑的眸子,清透、純粹、無波無瀾。
在她剛成名時,有媒體記者曾在文章裡盛贊,說她的眼睛像一汪泉眼,那些無法出口的話語就像泉水,汩汩流淌着。
宋語冰收回視線,并沒有與她對視。
宋語冰是個低調寫作的人,不走網紅路線,不像有些作者喜歡在網上發自拍,又熱衷舉辦線下簽售活動。所以,即使她拿過不少國内外知名文學獎,走在路上依舊無人認識。
夏婵是明星,即使是個名聲已經臭了的明星,那也是明星。
宋語冰認識夏婵,但是夏婵不認識宋語冰。
隻是因為夏婵出演了宋語冰的小說改編作品,兩個人才有了淺薄的、短暫的、脆弱的交集。
——這就是她們之間的關系。
……
緊趕慢趕,宋語冰和秦曼終于趕上了飛機。
“天啊,誰能想到機場退稅的人有這麼多啊!”一路狂奔,直到飛機起飛,秦曼的心跳依舊沒有平靜。
她們回程買的是晚間航班,晚上九點起飛、淩晨兩點落地,T國時間比國内晚一個小時,她們飛行總時長是四個小時。
為了飛得舒服,她們買的是商務艙。
商務艙的服務非常好,空少英俊,空姐漂亮,而且都會多國語言。
空少送上酒水單,秦曼選了一杯莫吉托,而宋語冰選的是濃縮咖啡。
“大晚上喝咖啡?你不睡覺了?”秦曼吃驚地問。
宋語冰搖搖頭,從随身的行李裡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說,“我有了一點靈感,要寫一會兒。”
“行吧,”秦曼給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鍊,“我替所有編輯和讀者們,期待‘與冰’老師的大作!”
飛機升空後,在雲層上平穩行駛。
秦曼很快睡着了,身上蓋着毛毯,今日逛街耗盡了她的體力。
這趟航班的商務艙是反魚骨設計,私密性很好,宋語冰身側就是軒窗,她寫到累時,側頭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滿天繁星。
英俊的空少見她深夜工作,很貼心地為她添了一次咖啡,又為她拿來幾塊小餅幹。
宋語冰問:“我們現在飛到哪裡了?”
空少回答:“我們剛剛飛過了中國的南海國境線na。”
宋語冰:“所以理論上來講,我們現在在中國了?”
空少說:“是的na。”
宋語冰:“那我就放心了,如果飛機在南海墜毀,中國海軍會打撈我們na。”
空少:“……”
宋語冰本想活躍氣氛,但她意識到自己好像沒有說笑話的天賦。
空少離開後,宋語冰繼續寫作。
電腦上顯示的時間是晚上十點五十九,她們已經起飛快要一個半小時了。
就在時間跳過十一點的那一刻,一陣莫名其妙的困意突然襲來,宋語冰無法抑制地打了哈欠,她瞥了眼已經幹了的咖啡杯,意識到這陣困意很熟悉、也很不正常。
可她實在是太困了,她困得睜不開眼,整個人像是陷入泥潭一樣,被困意拉扯着、拖拽着,向着夢境深處墜去。
她無法支撐住上下眼皮,隻能由得它們緩慢且不可控的,黏在了一起。
……
“語冰,語冰!太陽曬屁股啦,你快醒醒!”
宋語冰被熟悉的聲音吵醒。
她迷茫地睜開眼,看向坐在自己床沿的秦曼。
秦曼已經換好衣服了,妝容精緻,假睫毛貼的根根分明。
宋語冰一愣,她坐起身,震驚地看向自己所處的空間。
她在酒店裡——湄南河畔最頂級的五星級酒店,即使是普通的雙人标間,也要一萬五千铢一晚。這樣的價格換來了足夠完美的景緻,日落後,她們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湄南河的絕美夜景,和鄭王廟的高塔。
秦曼坐在她身旁,笑着打趣她:“你今天可是難得賴床啊,我剛才吹頭發都沒把你吵醒。”
宋語冰沒有出聲,喉嚨幹得發緊,即使說話,也隻能發出無力的氣聲。
她藏在被子下的手不住地發着抖,她試探性地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極了,足以證明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她多希望這是一場夢,又不希望這是一場夢。因為她無法判斷,她到底是清醒還是昏睡。
秦曼沒有注意到宋語冰眼底的驚疑交加,隻當她是剛睡醒,還不清醒。
“快點起床洗漱吧,今天是咱們在T國的最後一天,我可安排了兩個行程呢!”秦曼興緻勃勃地催促起來,“先去百麗宮買包包,然後去四面佛拜一拜,求菩薩保佑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