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那顆露珠從他的枝葉上滑落,隻給他留下了一行清麗的痕迹。
于野推開了他,盈昃威脅着他,适才接過羽鴻衣,見着隻是驚焦損神,疲勞過度,導緻的暈厥,忙派了人送回風鶴唳的府上去了。
“風鶴唳。”
她暈過去的時候,喊着他的名字。
她是什麼時候認識他的呢?
羽沉舟想知道。
“風鶴唳。”
夏幼清也在喊着他的名字。
阿貪趴在雕花床上,帷幔掩住了她的豔麗的半張臉。
她的殷紅的食指在風苃的臉上遊走,觀察着她,一臉好奇的問着旁邊的女子:
“主人為什麼要咱們救這女人啊?”
“主人心善。”
“哎——那對其他的人不會不公平了嗎?”
“怎麼說?”
“前幾日咱們院裡的陽蝶,不是跳井自殺了,也沒見公子救她……”
“這不就算救了嗎,死了一個陽蝶,又多了一個美人兒。”
“果然……主人是看她漂亮才救的嗎?”
“不然呢?總不能撿個賠錢貨回去吧?主人是開妓院的,不是觀音菩薩,法度衆生的善人。”
“也是,主人也是我們姐妹幾個的大善人,主人救了我們,即便是讓我們出來賣,也是我們該做得。”
“哦?”
“她也一定會感恩主人的大恩大德。”
“希望她還是個處子之身,至少還能賣個高價錢。”
“是麼?我可不覺得她能比我還貴多少?”
阿貪水蛇般的身子從床上滑落下來,拂柳般纏上女子肩頭,她握住對方正在畫眉的手:
“阿遲,你說我與阿塵比,誰更漂亮些?”
名為阿遲的人,從鏡中望着她,阿貪是她們三姐妹中最漂亮的一個,一雙媚眼如絲,腰細如柳,媚若無骨,天生就風情萬種。
她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她望着她,也是在望着自己:
“漂亮,有什麼用?”
“漂亮當然有用。”
阿貪接過她手中的黛筆,給自己補畫了幾缪。
“漂亮,就是柔情刀。刀能殺人,主人善用的就是這把刀。
主人說漂亮有用,那漂亮便有用。他若說漂亮無用,我便覺得它無用。”
所以,我要做咱們觀花院中,最漂亮的女人。”
“主人不會看得見你的。”
“主人會看得到我的。他的心,一定是我的。”
“你上觀花院的頭牌,委身過客,主人怎麼能看得上你呢?”
“就是因為我做上觀花院的頭牌,委身遊子,主人才能看得見我。”
“我是他的展品,便是他的心頭之物。”
阿貪摩挲着頸間的玉墜,那是主人送與她的禮物。
“可是主人他,會有心麼?”
阿遲陌陌淡道,她望向窗外,有一人影入院而來。
“噓,有人來了。”
阿遲示意阿貪,她剛噤聲,便聽得九霄咋咋呼呼自言自語的闖了進來。
“聽聞主上去東曦江釣魚,居然救了個女人回來,你們怎麼也不告訴我,你們何時去的河邊遊玩,怎麼也不帶上我?”
“昨日。”
阿遲倚着門,輕聲應道。
九霄邁步進屋,迎面接下了阿貪砸過來的青梨,玩耍般的轉了個身子,歪坐在椅子上,把它在袖子上擦了擦,便囫囵啃了起來。
“我就昨日出去辦事,你們就背着我偷偷出去玩,好過分!觀花院的東西每次都是我去置辦,次次都是你陪着主上玩,也太偷奸耍滑了吧!”
“你不是說,你讨厭那麼多女人麼,你不出去辦事,難不成讓我們去?”
阿貪用手點了他的後腦,九霄像貓一樣驚跳起來,用手撥弄着被碰到的頭發,撤出三米遠。
“你做什麼!”
九霄小貓般瞪着眼睛。
“怎麼,碰你一下都不行嗎?”
“我可不想被你們這種人碰,我怕得上什麼痨病。”
阿貪氣得就要抓起扇子打他,卻被一隻柔若無骨的手握住了手腕。
“何故與小孩一般見識。”
來人聲音悅耳,如暖風拂雲,春日和煦,溫軟一方。
“我才不是小孩子!”
九霄生氣的反駁道:
“主上,您還不清楚嗎?我隻是個子比常人矮了一點,我都束發帶冠了!我是成年人!”
“你有六尺五寸沒?”
阿貪嗤笑着問。
“我有!”
“我怎得覺得你沒有呢?”
兩人一言一語,橫眉豎眼的,眼見便要吵起來,那名主人輕聲打斷了他二人的争辯。
“那姑娘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事,隻是身體餘毒未清,已經喂了藥,很快就會醒了。”
“那便好。必定看得好她,不許她出這樓外,她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必然饒不了你倆。”
主人輕聲言道。
他近了床前,看着風苃昏睡中的模樣,眼神落在她手中攥着得一塊黑赤玉髓上。
那玉髓仿佛活着一般,紋路水光在其間扭曲蠕動着,瑩瑩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