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與主人共鳴,對外說是筮靈馭刀,倒不如說是刀噬筮靈。
風鶴唳明白,若是他稍有偏差,那輿鬼,會毫不留情的将他一同吞噬為劍魂。
為此他隻能以常人之力去斬殺老道,自然節節倒退。
拂塵抽上風鶴唳的左肩,他跌撞倒退了幾步,扶着肩頭,怒“哼”了一聲,将左手伸了出來,伏在刀仞,在掌心劃出一道血痕。
那血瞬間被它吞噬,輿鬼閃着血玄的凜光,戾氣似鬼火一般盈盛,血浸在刀身上,浸入斑駁損痕,渡過的地方,竟燃起青色鬼火,橫紋縱生,刀身一震,如怒火遊龍一般吟嘯沸騰了。
輿鬼興奮的打着顫,風鶴唳揚手反挑,一攪一削,竟然掙出了那佛塵的絲絲卷卷。
老道大震,此佛塵,乃是用夫諸的尾毛所制,堅韌若玄鐵,靈韻極高,可捆仙鎖妖,怎得碰上此人的血,便似躲避般逃開,眼前的人,到底是何人?
“鬼掌縱刀,風鶴唳,你究竟是何人?”
老道驚道。
“你既叫出我的名字,卻來問我?”
風鶴唳橫眉不悅,翻飛突刺,刀及道身,竟從中生出無數隻玄黑鬼掌,枯焦如碳,骨斷節曲,根根尖利,掌掌攝魂。
觸及濕冷如秋水寒冰,那鬼掌擒到老道的袖袂,便拉近刀中,抓住他的塵絲,也一并收進,鬼掌忽長忽短,夏幼清瞪大了眼睛,這才看清,那鬼掌乃蛇型幻化,根深于此,扭曲晃動,盤橫曲長,勢必要抓那老道的命魂,深深拉入這把鬼刀之中。
老道躲閃不及,竟被其中一隻鬼掌抓斷右手,那手頃刻間變為焦黑一片,像是被火焚燒一般,不能再用。
他連忙抽身,後退兩步,攥着自己廢掉的左手,面容大驚,風鶴唳第二刀立即迎上,隻待劈斷他的頭顱。
好在佛塵搶先一步纏上了他的腰,拉住了他,卻也隻得擒的了一時,羽沉舟接連趕上,靈蘊滿盈的他,與毫無筮靈腳下生根的風鶴唳,又拆解了幾個回合,這才将他打的還手不及。
風鶴唳至此已精疲力竭,方才從巴蛇身上獲取的零星筮靈也已消耗殆盡,羽沉舟招招狠辣,他越發招架不住,眼見玉箫勁點天靈,他忽的吹哨,巴蛇忽從後越出,将羽沉舟死死纏上,這才擺脫了緻命一擊。
可佛塵也勒住他的脖頸,讓他喘不上氣,他在其裡掙紮,卻愈來愈無法呼吸。
老道及其身前,靈蘊聚手,一掌擊出,欲絕其患。
卻聽得山門口傳來阿玲的一聲大喊:“不要殺他!師傅!師傅!謝瑾之醒啦!”
老道望去,阿玲正扶着謝瑾之一瘸一拐的正朝山門而來。
他心下憤懑,一掌打在風鶴唳肩頭,他本就心脈受損,未受救治,這一擊,便是将他打了個半死,當即昏死過去。
夏幼清舒了一口氣,卻見那佛塵将風鶴唳與他的刀全全纏裹起來,像蛛網一般鎖住了這隻毒粉四散的黑蝶。
***
“你的毒,真的是風鶴唳所解嗎?”
内堂中,老道坐下身,問向謝瑾之。
“是他解的又怎樣,這不能代表他不是個壞人。”
謝瑾之摸了摸剛被包紮的腳腕,仰着小臉,話雖答着道長,眼神卻瞟在風苃身上。
夏幼清沒有注意到他,她的眼神落在阿玲身上。
阿玲站在老道身旁,眼睛裡流出眼淚,滴落在老道的焦黑手臂上,卻如貧瘠的枯地渴水,怎樣也澆不活這塊已死之地。
“奇怪,這不可能啊。”
阿玲捧着胳膊,左右看去,任憑她用再多的眼淚,也無法治愈這條受傷的胳膊。
“放棄吧,阿玲。”
老道開了口,“這不是普通的傷。”
他望向綁在柱子上的風鶴唳,狠狠地抽了一口煙(墟海界沒有确切相對的中國古代時代背景,并不存在煙從明朝引進過來一說,但煙鬥是按照别處古代背景所寫,此處是在給阿玲身世埋伏筆):“這是鬼縱火,你的眼淚治不了。”
“什麼是鬼縱火?”
阿玲一臉擔憂的問。
“你方才沒見到,這位姑娘見得清楚。”
老道看向夏幼清,解釋道:“從刀身之中越出的焦黑鬼手,是地獄而來的魂魄之火的具象,乃是死于刀下的冤魂惡鬼之掌。此火過處皆亡,水淹越盛,掩土燒天,焚身無救。”
“地獄鬼火?師傅?難道說這世間真的有地獄的存在?”
老道未答,阿玲情急,又問:“那要用什麼辦法才能治好師傅您的手呢?”
老道隻是摩挲着左手,有些遺憾道:“我這手,已然不能用了。沒有任何辦法。”
“鬼縱火,此掌乃是亡靈的怒火怨念化作,凡是被嗔怒哀怨,恨憎仇惡所纏住的東西,無一能活。好在我隻是右手被它抓住……若是在多被幾掌擒住,這具身子,也要化為刀中厲鬼之一了。”
“那師傅您的手……”
阿玲急的淚眼婆娑,老道大笑一聲,安慰道:“正巧了,我一直羨慕左手寫字的人,趁機方可練習一下左手,做個左撇子正好。”
“因此,今日便要除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