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輪渡歸港,一聲低沉的船笛傳來。
宋知及時打斷了它的蔓延,輕聲問:“你會一直做演員嗎?”
杭澈隻是反問,“為什麼不?”
“真好。”
“你不想一直做律師嗎?”嗓音有些喑啞。
“以前很想。”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資格。
沒有等到下文,杭澈也不追問,隻是清了清因為剛才流淚哭過後,有些幹澀的嗓子。
“我想請你……幫忙。”
宋知轉頭繼續撐着腦袋,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有辦法的,你不需要顧慮太多。”
“我想起訴他。”
“好。”
“賠償200萬。”
“可以。”
“你來打。”
宋知放下手臂,誇張地雙手交叉環抱,一副算賬的模樣,“難道你還要讓别人把錢掙了去?”
杭澈隻是笑,然後深深地和她對望,“謝謝你。”
宋知抿了抿唇,臉頰有些燒,錯開那雙熾熱的眼眸,望着大海。
宋知在看海,杭澈在看她。
遠處的燈塔浮光掠過女人姣好的臉龐,她朱唇輕啟,語氣輕盈,“但我有個條件。”
杭澈耐心地配合着,“請說。”
“拜托,替我照顧好我的好朋友,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宋知回眸,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來,鄭重其事地,凝視着眼前人,“有什麼心事都可以和我說,不許一個人胡思亂想。”
心裡的蝴蝶四處亂竄,撩得人渾身發熱,杭澈手裡的一顆堅果掉落袋中。
眼眶忽然又覆上了紅,心跳不受控制,情緒随着海浪波濤不停翻滾,“你的朋友說,她可能不能和你說,你那麼忙,有好多好多官司要打,有很多很多人要幫助。”
宋知立馬雙手比出一個大大的叉,一臉嫌棄,“别道德綁架我啊,我可不随便幫人。”随即朝杭澈招招手,攔在嘴邊,神神秘秘地交代,“那可都是看在錢的面子上,哈哈!”
好像什麼事,到了宋知這裡,就像天上的雲,總能飄散。
她雙手往後撐,和杭澈換了姿勢,雙腳交疊,閉着眼睛,仰着頭。
杭澈回頭看她,月光輕輕灑落在她的臉上,睫羽輕扇。
如果可以一直待在一起,好像也很不錯。
“下次,什麼時候見?”
宋知睜開眼,黑暗中能捕捉到隐隐的期待。
她移開視線,語氣很淡,“如果見到我是因為官司的話,不如不見。”
常常見到律師,是好事嗎?宋知不确定。放下僞裝的杭澈情緒流露得也十分明顯,現在的她,微微前傾,低着頭,手裡那顆堅果在指尖轉來轉去。
她不開心,甚至開始難過。
忽然聽見身後的人說:“杭澈,以後我做你的家人吧。”家人是可以常常見面的關系吧。
孩子氣的某人驟然回頭,臉上一下子開了花。
“好。”聲音小得幾不可聞,像是在對自己說。
但宋知一定聽見了,所以她,迎着海風,笑得燦爛。
為了避免被打擾,杭澈這一次定的一家民宿,十分低調,剛入住的時候,老闆說她面熟,她原本以為要換地兒,結果對方說了個其他十八線藝人的角色,她連連點頭。
老闆表示自己口風很緊,誠信生意,她才勉強辦理了入住。
來的人匆忙什麼也沒帶,杭澈讓宋知在房間的按摩椅上休息會兒,自己去樓下拿洗漱用品,順便買些飲料。
進門卻發現躺在按摩椅上的人已經睡着,旅途勞頓,難免疲憊。
杭澈輕輕放下手裡的日用品,走到熟睡的人身邊,伸手從脖頸和雙膝穿過,輕易地就把宋知抱起。
果然,挺輕的。
蓋上空調薄被,杭澈調整了空調溫度和風速,拿起床邊的毛毯。
杭澈看了眼手機,手指婆娑着搭在手臂的毛毯,眼角藏不住的笑意。
隻聽她低聲說了句,“生日快樂。”
然後滅了床頭燈,走向一旁的沙發,小心翼翼地躺下,蓋上毯子。
杭澈伸手墊了墊腦袋,側了側頭,她知道,宋知就在離她不遠的方向。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