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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又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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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死他人與殺死自己,哪個更需要勇氣?

決定殺人的時候,侯偉沉默地呆站在他工作的體育館的角落裡,看着那個已經藏在記憶角落裡發黴的身影。他覺得世界很不真實。他好像看到這個身影上一秒友善地對着自己笑,又轉眼露出獠牙;他好像看見這個身影落在泥濘裡半死不活,下一秒又倨傲高台之上。于是有聲音在他耳邊告訴他:出錯了,這一切出錯了,這就是世界的謬誤,你必須要修正它。

他剛上高中的時候是進了特殊招生班的。他并不是特長者,但是有着出色的繪畫天賦,這也許得益于他沉默的童年,讓他可以在畫架邊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曾經想着,人生按照固定軌迹發展,他能畫出想象中的一切,由此他的未來可以擁有他的畫裡面那樣的藍天。

一個尋常的午後,當那把飛來的錘子準确地砸中他的右手時,他本來是習慣在疼痛中沉默的,然後他在笑聲中呆愣擡頭,看到始作俑者,那個叫做崔華的人眼中惡劣的嘲弄,聽到他刻薄帶着笑聲的那句“不好意思啊倒黴鬼。”

對的,他想,自己應該确實是生活中的倒黴鬼。

他的右手從此再也拿不穩畫筆,聽說是跟骨頭和韌帶受傷有關,但是他聽不懂。此後他又回到了自己沉默的軀殼裡,再也沒有回學校。

他未來的人生裡再也沒有見過畫中的藍天。

最近這半個多月以來,每次他在夜裡,站在廢棄工廠頂樓邊緣,用一把生鏽的錘子反複敲擊水泥闆,期待着上面細小的裂縫再大一些,讓那些氣味刺激的液體再滲入得快些的時候,他都在想着,稍側一步,旁邊就是漆黑的深淵,到底自己還是崔華,會先從16米的高度落下去。

此刻侯偉已經在自己租住的公寓的窗邊站了整整一個白天,就這樣站着,他腿上也不覺得累,隻隐約有那種靈魂抽離身體帶來的麻木感。他眼睛盯着公寓的門,在思考這個終極的難題。

還是殺死他人更需要勇氣,了結自己不過是決定去往另一個世界的一念之間。他花費了數年時間去幻想手刃人生當中的仇人,卻可以在一個下午便下定決心擁抱死亡。

說真的死亡好像也不是什麼十分可怖的事情。他已經經曆過兩次。

那一年母親的身體碎在大貨車的車輪之下,殘肢是可怖的。那天他首次忽然擁有勇氣再次走出家門去看一看藍天、陽光和馬路,送一送出門去雇主家裡做臨時工的母親,母親欣慰的笑容猶在她快速蒼老的臉上,但下一瞬,母親就成了殘肢。

他坐在馬路邊上時沒有眼淚。割裂的情感與破碎的畫面,讓他懷疑世界是否真實,因果是否定律,生死是否訣别。于是殘肢也不是可怖的。他重新支配了自己的身體,上前攏了攏母親殘破頭顱上淩亂花白的頭發,幫她合上雙眼。願她不必再悲傷地注視自己。

此後他為了能活下去,在工地上幹過,但是他的手拖了後腿,做不了工地上的重活;後來他找了個體育館的清潔工作,因為體育館的負責人認識他母親。

一個月前父親的葬禮他也去了。說是葬禮,其實是社區志願者出于社會公益道德聯系的收屍。母親死後受到的那筆賠償金,那個被稱作父親的人搶到了手,然後像當年拿到給自己的那筆封口費一樣迅速輸得精光。此時火化的基礎費用,還需要他來掏。

他曾無數次想象殺死這個頂着父親頭銜的人,卻沒有動手,可能缺少一個人在他耳邊說點什麼,輕輕地推他一把。而在父親的“葬禮”上,在火葬場,看着爐中熊熊燃燒的火,他隻覺得有些奇怪:裡面的火應該是燒得很旺的,他看到周圍的空氣都抖動變了形,這個距離,隔着鐵皮應該能感受到熱浪,可他身上卻冷得很,好像是自己感官出了問題。

可能是因為他最後看到父親的遺體時,負責任的殓師為那具内裡已經腐爛的軀殼做了一點修複,他看到父親的嘴角似乎還是微微上揚的,好像是去擁抱美麗新世界。

所以,侯偉想,等下輪到自己擁抱死亡時會看到什麼?也許是世界像石子落入平靜水面一樣逐漸皲裂,裂縫中有個他期待很久的新世界,在那個世界母親笑着看着她,像一直在那條馬路上等着他,等了很久一樣。

門被猛然撞開的那一瞬,侯偉笑着向身後的窗戶倒去。從八樓落下的時候,他想,真好啊,原來在臨死之前,他隻想起那個“兇手”那麼一秒,那個叫崔華的人,那許多年前落在他手上的一錘,加速了他整個世界的坍塌。

*

張懷予最開始不大理解,為什麼兩位組長簡單對了一下信息以後,就那麼風急火燎。

停車場碰的面,扭頭又上了車,一路上警笛不拉,二話不說,什麼也沒通知,然後就加足馬力向目的地進發,像是要跟什麼賽跑一樣。

到了地方,一個留在樓下緊急呼叫120,一個讓他立刻跟着上樓,到了門口,年覺明一不敲門二不問話,上腳就是把門踹開。

剛敲定的嫌疑人笑着從窗戶處往後倒,從八樓落下。

他們狂奔到窗邊,向下看,李澈已經低頭俯身,在确認死者的身份,剛剛從車上下來站定的金菲撥打着電話。

有腦袋“啧啧”地從四面八方的窗戶探出來,響起幾聲國罵以後又迅速靜默。天色已暗,閃光燈礙眼得很。

他現在有些理解為何并案了。

兇手都找到了——确實不是抓到了。

兇手都自殺了——而不是兇手都死了。

甚至包括第一起車禍中那位送醫路上傷重不治的兇手。

親自體會一次,才能感受到其中詭谲的違和感,陰謀的網迎面撲來,帶着一點熟悉的氣息,卻像蛛絲一樣飄忽無法抓住。

兇手——如今也是死者的家中有幾瓶用空了的工業清洗劑,有僅用了一點的熒光塗料,有一把沾有現場斷裂樓闆相同水泥粉末的錘子,還有一封訣别信。信中絮絮叨叨地談及他的溫柔的母親,惡劣的父親,以及對這個世界是否真實的懷疑。

這封訣别信寫得混亂,邏輯也破碎,像是狂人的呓語,“但證據鍊卻完整,足到了可以結案的程度。”李澈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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