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過名字,改了一個字。”
雖然看起來不太像,但他們年家,是中醫藥世家。從小年覺明就知道,什麼三姑二姨七舅姥爺,親戚裡有一堆學中醫學西醫的,可謂是家學淵源深厚。隻可惜,他自己天生不是學醫的料,一讀醫書就瞌睡,勉強在幫爺爺分中藥草的時候能幹些力氣活,由此也就認得一些草藥,略知道一些藥用。這算得上是耳濡目染了,但算不上有研究。
“我本來名字的三個字是年決明。就那個決明。”
“決明、決明子,清熱明目,一種中草藥。”周平聽着補充了一句。
“到了我這一輩,起名的時候都這樣,我堂弟叫年遠志。”
“遠志,安神益智,一種中草藥。”周平繼續補充。
“喔!”張懷予大為震撼,“想必令堂弟應當繼承了家族衣缽。”
“沒有,他現在跟着師姐——就是博士他姐,學物理。”
“方向是高能物理學,也叫粒子物理學。”周平持續補充。
後來嘛,他年覺明就認識了李澈。
他雖然不懂什麼推理、破案,但這個叫李澈的,就是在高中那一年分班以後做了他的班長。後來竟然也去了部隊,在部隊裡面還是當他的班長。再後來一起到了H市工作以後,在刑偵支隊,又成了他的隊長。如今進了專案組,又成了他的組長——這固然是好的。
隻是年覺明總是不自覺地想起,十來年前,假期不慎摔傷了腿的李澈坐着輪椅回到班級的那個下午。一個下午的時間,他坐在輪椅上,聽着周圍同學的轉述,看着手上那份語焉不詳的報道,破了學校裡面滲人的“夜半歌聲”案件,說出了令他們不得不信服的真相。
那一刻,他想起了聽說過的一個詞——“安樂椅上的名偵探”。
“牆角老人?”
“什麼玩兒牆角老人?”
“沒什麼你繼續。”
他不懂得什麼推理、破案,但知道傳說中的福爾摩斯,他還知道福爾摩斯身邊有個華生。那不是巧了嗎?自己家裡就是學醫的,他想自己興許就可以做福爾摩斯身邊的華生。于是他回家向最親近的爺爺宣布,要學西醫。這個念頭把樂天派小老頭鼻梁上的眼鏡驚了下來。
想學那就試試呗。
結果,在第二次把二甲雙胍片說成兩隻青蛙以後,樂天派小老頭扔了眼鏡給他下了最後通牒:
“你不許學醫!”
頑固的小老頭在他成年前的一個月,固執地給他拖去了派出所,把名字年決明改成了年覺明,以示逐此不肖之孫出醫學杏林之決心。
“那老爺子很有遠見了。”張懷予連連稱贊,順帶看着周平聽到這裡忍不住悄悄擡嘴角。
那時的年覺明狠下心來拜讀了一遍《福爾摩斯探案集:血字的研究》,發現自己做裡面的雷斯垂德探長也不是不行,然後他選擇進了部隊,結果發現李澈還是他的班長。
趁周平專注于看年覺明帶回來的另一份新鮮的報告時,張懷予往年覺明方向湊了湊,壓低聲音,将剛才之所聞進行的初步推理向他進行了一個求證:“副組長,那你說的,當年在高中五千米跑後拿了第一名去了醫務室,在簾子後邊因為中暑躺那兒忍不住起來給你和挑刺那哥們兒一人一巴掌的那位,就是周平博士是嗎?”
年齡接近,身體不好容易中暑,跟他們倆都認識,剛才打斷年覺明讓他别扯淡,這不是全對上了嗎?
“啊,不是啊,我先認識的博士他姐。”年覺明從迷茫轉入傷感,“那哥們啊,那哥們他死了。”
“啊?”
“後來一個隊的,犧牲了,他姑娘……嗐,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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