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看着面前的古銅色大門半開着,門道裡停着一輛破舊的電動車,旁邊是一輛粘着泥土的摩托車,有深褐色的土不知道是不是染了殷江的血。
幾個塑料小闆凳淩亂的扔在院子裡的水泥地上,有兩個腿折了還是用膠帶纏住,破舊的塑料玩具散落在椅子周圍。
旁邊的小園子裡插着孩子玩的塑料鐵鍬,靠角落裡是幾顆開着的月季,看上去久未打理已經沒了精神。
幾隻雞在院子裡昂首挺胸,悠閑的散着步,不時咯咯哒的叫上幾聲。
門口橫拉着一條鐵絲,上面曬着幾塊小被子和一些衣服,随着微風輕輕搖擺。
旁邊院牆上的煙筒裡冒着白煙,牆下堆着幾捆用細繩捆好的樹枝,整齊的堆在一起。
“你們是誰?”一個稚嫩的聲音蔥後面打斷了愣神的鐘魚。
回過頭,面前的小女孩也隻有七八歲模樣,紮着雙馬尾,顯然,淩亂的紮法出自她自己之手。
一身廉價的衣服沾染着泥土,後背上背着一捆柴,手裡提着一個籃子,裡面是一些不知名的野菜。
小臉上的泥土添加了幾分诙諧,但是背後的柴,手裡的野菜和身上的泥土讓她笑不出來。
“我是鐘魚。”鐘魚用柔軟的聲音看着面前的小小孩子,自己這麼大了都沒經曆過這般疾苦。
“你來幹嘛?”女孩看着鐘魚,她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人。
“我來找你媽媽。”
女孩聽到這裡也不回話,越過鐘魚往裡走去,把手裡的野菜放在了窗台上,這是她給雞帶回來的野草,等會要切碎了拌着糧食喂給雞。
騰出雙手,又坐在地上,把胳膊從捆着的樹枝裡抽出來,揉了揉肩膀,抱起樹枝又往牆邊走去,把柴摞好後又去院子裡的自來水龍頭洗了洗手。
“進來吧,我媽她在裡面。”洗完手的小女孩看鐘魚還現在哪裡盯着自己就開口叫她。
鐘魚點了點頭,跟着女孩過了客廳進了屋子,房間不大,一個通炕,旁邊是一個寫字台,上面淩亂的擺放着孩子的奶瓶奶粉和尿不濕,牆的另一側是幾個櫃子。
屋内的李雪正趴在炕上,逗弄着炕上的一大兩小三個孩子,旁邊還躺着一個小孩子,咯咯的笑着。
“媽,有人找你。”小女孩推着李雪喊到。
“誰啊?又是你奶奶還是你大爺?”李雪聽到一下子犯了脾氣“告訴你奶奶,想要你弟弟,沒門。”
“不是,她說她叫鐘魚。”女孩像是習慣李雪不耐煩的語氣,緩聲說到。
“鐘魚。”趴在炕上的李雪撇下手裡的玩具猛然起身,看着鐘魚一時不知所措。
“坐,坐這。”騰出一塊地方拍了拍土炕。
鐘魚順勢坐下,看着李雪和炕上的四個孩子有些發愣,這?是一年一個嗎?
吵鬧着要見鐘魚的李雪在這一刻蔫了下來,她沒想過鐘魚會來,她不知道鐘魚來幹嘛,但是她知道如果殷江還活着,會判刑會坐牢。
“我就來看看。”鐘魚盡量平靜開口,她想看看她是怎麼一個人帶孩子的。
她已經注意到因為李雪的緊張,炕上的孩子也跟着繃起了神經,李雪要是有什麼動靜,這幾個孩子就會跟着大哭吧。
聽到鐘魚這麼說,李雪心裡一松,緊忙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鐘魚旁邊的炕上。
小女孩見狀也出了屋子,拿着一把秃了一半的笤帚在院子裡掃了起來。
“都是你的孩子?”鐘魚雖然知道她和殷江有好幾個孩子,可也是憑空想象,真的看到還是不一樣的。
“開始他家窮,他又是先結婚的,生了一個丫頭,他家人就鬧騰,非要要個小子,他倒是沒鬧騰。”李雪歎息一聲,透過玻璃看了看外面在掃地的小女孩繼續開口“後來,她嬸娘生了個兒子,他就開始動搖了,天天打啊鬧啊,非要要個兒子。”
鐘魚不敢想象李雪笑着的輕描淡寫,明明她嘴角的笑那麼悲涼。
“後來一個接着一個,直到生了一個兒子,他才罷手,不在打我。”李雪眨了眨眼睛,想要憋下眼淚,幾個孩子看到李雪流眼淚也跟着大哭起來。
李雪熟練的拿起玩具換上笑臉逗着炕上的孩子,直到孩子不哭了,才轉向鐘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鐘魚想要勸慰,可是她不知道從哪裡開口,不能共情的勸慰都是在揭人傷疤吧。
“村裡査,鎮上査,老二老三送了人,這幾個個也是在他跟了徐思餘那個王八蛋才上上戶口。”露出一絲苦笑。
像是忍不住,李雪拍了拍鐘魚的手出了屋,她能聽到客廳裡李雪的哽咽和無助。
直到感受到一隻小手摸着自己的腿,低頭一看是一個孩子爬到了自己面前摸着自己的腿,仰着小臉對自己咯咯笑着,讓鐘魚想到了鐘旗小時候也是這般可愛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