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很熟嗎?”孟泊之試探性地問她。
“還行吧,小學同學,後來他出國,也挺久沒見了。”崔頌叙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露出一個諷刺的笑。
“他不對勁。”
崔頌叙回頭看他:“那兒不對勁?”
孟泊之見她沒反應過來,不知該喜該惱:“他對你不對勁。”
她看他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無語地笑出聲:“你腦子裡除了這些,就沒有别的東西了嗎?”
“我們倆,仇人。”崔頌叙真的不明白他這腦子是怎麼長的,放下手機認真對他道,“恨不得這輩子不見的那種。”
“反正你以後離他遠點兒。”孟泊之别過頭,硬邦邦道。
崔頌叙想起那張臉就覺得頭疼:“我本來就不想搭理他。”邊說着邊給江羨漁撥了電話。
孟泊之很自覺的止了話,跟在她身邊。
“喂,魚魚。我記得你家有一個關系很好的律師朋友是嗎?”
得到肯定的回答,崔頌叙又道:“我這邊有點事兒,可能有點麻煩,我想跟他咨詢一下。”
“好,謝謝你啊。找時間請你吃飯。”她輕笑起來。
“再見。”挂了電話,兩個人上了車。
江羨漁很快就把人推給了她,崔頌叙點開名片——新啟律師事務所秦延。
“已經快六點了,我們要不找個地方逛逛,然後去吃飯?”孟泊之看她一直搗鼓手機,等了一會兒後還是問了。
崔頌叙顯然沒空理他,随口嗯了兩聲,目光始終落在手機上。
孟泊之知道她根本沒聽進去,也不敢自作主張,往後一躺盯着窗外時不時飛過的麻雀,等她處理完事情。
“喂,秦律師。”
孟泊之聽到聲音,下意識轉頭看過去,她又在跟别人打電話:“您好,我姓崔。”
天色已經開始昏暗,車裡沒有開燈,如果不是她的手機時不時發出光亮,他已經有些看不清她了。
他忽然發現自己很喜歡看她工作。
工作時,她一直都是自信強大,認真嚴肅的,和平時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孟泊之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但就是感覺不同。總是莫名給人一種安全感,一種可以依靠可以信賴,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她的錯覺。永遠遊刃有餘,快速地做出最有利的判斷和選擇。
是值得依靠,還是他想要依靠呢?
似乎有什麼在沖破桎梏,讓他不由自主想要去觸碰,想把這個人抓在手裡,可是理智卻緊緊地拉着他的心,拼命告訴他不可以。
他怎麼會,如此想要對一個人交付信任呢?他怎麼能,這麼想相信一個人?
孟泊之始終覺得信任是這個世界上最難跨越的東西,他也認為自己絕不可能完完全全地去相信誰。
可眼前的人,曾在噩夢驚醒的黑夜裡,給予了他一絲微弱的光亮。
那顆心在狂跳,震得胸腔都在顫抖,像是要直接蹦出來,好像怎麼都控制不住。
“我這邊聘任的經理人之前私自更改了我們酒店采購物品的品質,私吞了其中的差價,我想跟你咨詢一下這方面的事。”
她的聲音再次響起,屏幕驟然亮起又熄滅,像是掐滅了某種火苗,猛然将他的理智盡數拉回,他恍若從夢中驚醒。
真是瘋了。
他不會也不能,去相信任何一個人。
孟泊之回神,收回視線,垂下眼眸偏過頭對着窗外,将裡面所有的情緒平複收起,包括剛才不受控制的心髒。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崔頌叙又問,得到答案後,“好,明天見。”
“餓了嗎?”孟泊之眼見着天黑了,估計她是不會再跟自己出去逛了,“想吃什麼?”
“你要約我吃飯,都沒想過要吃什麼嗎?”崔頌叙視線還在手機上,說出的話裡帶了幾分好笑的意味。
“有想過,但這不是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嗎。”孟泊之有些無奈似的歎了口氣,又很快看向她輕笑着,“所以,小崔總愛吃什麼?”
“沒什麼愛吃的,不愛吃的倒是一大堆。”崔頌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輕飄飄地丢出這麼一句來。
孟泊之也不在意,接着她的話問:“那你說說你不愛吃什麼也行。”
她終于忙完了似的,發下手機,轉頭看向他,思考了半天:“太多了,基本都不愛吃,實在記不住。”
她這話倒也不是敷衍孟泊之,實在是她真的太挑食——十樣東西裡得有五六樣是她堅決不吃的,剩下的有些還要烹制過後才肯下口。
孟泊之聽她這話是問不出來了,輕聲笑了下,拿起手機不知道在翻什麼:“西餐?”
崔頌叙直接了當地拒絕:“不想吃。”
“那韓餐呢?”
“也不想吃。”
“那火鍋?”
她默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什麼。在孟泊之以為她沒聽見的時候,緩緩吐出一句:“算了吧,今天不想吃火鍋。”
孟泊之繼續往下翻着:“那魚呢?他們說有家羅非魚很好吃。”
“嗯,不要。”崔頌叙蹙起眉頭,再次直接拒絕。
“那日料?”
崔頌叙終于沉默下來,腦子開始分析這個提議。
孟泊之見她遲遲不回答,擡頭看向她,總算聽到了那句:“行吧。”
聽起來還挺勉強。
“你今天胃口不好啊?”孟泊之跟金叔報了地點後,又轉頭看她。
崔頌叙搖了搖頭,張了張口,然後又合上,似乎不知道要怎麼說。
“你是想說我挑食?”她反應過來,意識到他話裡别的的意思。
“哪兒敢啊。”孟泊之對上她的視線,心虛地轉頭看向外面,而後眉眼一彎,輕聲笑着,“是挺挑食。”
“嗯,有意見?”她認得坦然。
他聽到她的回答的這麼理直氣壯,哪兒敢有意見:“當然沒有。”
“我不愛在外面吃飯,外面的飯絕大多數都不合我胃口——要麼覺得油要麼覺得膩,要麼味道大……反正大多數都莫名其妙的惡心。”崔頌叙也不在乎他怎麼想,畢竟從小到大因為吃飯的事她都不知道被說過多少次了。
她吃東西确實是挑的很,稍微有點不合胃口她就開始犯惡心。甚至可能這次覺得好吃,下次再做的時候,鹽啊油啊或者别的什麼調味品放得稍微有點不一樣,她就覺得惡心不好吃了。
剛開始家裡的阿姨來做飯的時候也是摸不準她的口味,總是吃兩口就不吃了。不過時間久了,她反反複複能吃下去的也就那幾樣,阿姨心裡也就有數了。
“那你怎麼活到……你會做飯?!”孟泊之驚得猛然轉頭看向她,滿眼的不可置信。
倒也不是他刻闆印象,隻是……她實在是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渾身上下都透不出一點正常人生活氣息的樣子。
他實在是想像不出來她去下廚。
“當然不會。”崔頌叙回答地理所應當,“我家阿姨做飯還算合我胃口。”
孟泊之似乎想到了什麼,輕輕笑起來,擡眼看着她,一臉驕傲的樣子:“那有時間的話,我可以做飯給你吃,我的廚藝還不錯。”
“你還會做飯?”她睜大眼睛,像是重新認識了他一樣。
“在國外,還是自己做的飯更合胃口。”孟泊之想到那邊的條件,不由得歎氣。
崔頌叙聽到他這話,想起了自己之前幾次的出國經曆,最後贊同地點了點頭:“說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