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嬸一把拉過自己的女兒擋在跟前,眼神裡帶着幾分得意,仿佛已經認定了自己占盡了理,道:“翠娥,你說,這錢是不是那天賣繡品的。”
“是,就是那天賣繡品的錢。”翠娥低着頭應道。
“大夥都聽到了吧,福嬸說,這錢是賣繡品的錢。”姜婉禾将手裡的砍刀丢下,道:“誰家還要點一點?”
“錯過了這次,我姜婉禾可一概不認!”
見姜婉禾說得如此自信,顧承淵在一旁看着都被挑起了好奇心,支着個腦袋洗耳恭聽。
衆人搖搖頭,最近正趕着開春,買種子、買生苗、買柴火......哪哪不是用錢的時候,早就花完了,也沒碰上誰說錢是假的。
“阿禾,那錢會不會是你被人騙了?”阿娘背過身去,語重心長地說道。
“不可能的事。”姜婉禾握着她的手,道,“村裡人讓我去鎮上的繡坊賣繡品,看的不是我腳程快,而是秀坊願意給我好價錢。”
“若是拿假的錢币騙我,阿爹又是衙役,這不是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嗎?”
聚在姜家院子前的人越來越多,正等着看一出好戲。
顧承淵使了個眼色,暗衛打扮成小厮的模樣湊了上來。
“手裡的活都停下,看風頭行事,”顧承淵的目光落在姜婉禾身上,怎麼也移不開,道:“若是落了下風,你便說姜丫頭年紀這麼小,被人騙了也無可厚非,何必為難一個她。”
姜婉禾從村長家借了一條大黃狗,拿着将福嬸手裡那一吊子□□丢在地上,那狗先是聞了聞地上的□□,鼻孔裡噴出氣,看都不看一眼,哼哼唧唧地圍在姜婉禾身邊來回踱步。
“這紅布包諸位嬸嬸姊妹都認得,就是我們裝賣繡品的錢。”
說完,姜婉禾将那紅布包丢在地上,那狗上去聞一下,生出舌頭去舔,舔完又叼起紅布包,又啃又咬。
“那日我晚了些回來,就是被這畜生追了二裡地。”
“這紅布包裡面的錢,平日裡都是放在飯盒裡一同帶去,錢和包都沾了油腥味,這狗都認得味道。”
“福嬸,你這錢又新又輕,半點油脂都沒有,這狗當然看都不看一樣。”
“諸位若是不信,大可拿一文錢試一試,看看婉禾說的對不對。”
是了,那日姜婉禾急匆匆回來,自己買了燒雞都不看一眼,先把活給幹了,做完雞芯粥的手擦了擦就把錢裝進飯盒子裡,錢上都是雞油,那狗從冬日裡淨吃些剩飯剩菜,半點葷腥也不見,聞着味道指定饞得不行。
顧承淵倒是小瞧了這丫頭,大字不識幾個,腦筋挺靈光。
“大人,這還叫嗎?”
“叫,就說冤枉人家小姑娘。”
鄉親們你一句我一句,都說福嬸冤枉老姜婆了,還冤枉了姜丫頭。
“福嬸,你就給人家道個歉,大家都是鄉裡鄉親的,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福嬸氣不過,卻又找不到由頭找老姜家的麻煩。
福嬸擰了一把翠娥的胳膊肘,道:“翠娥,你說!”
“福嬸,你怎麼打孩子呢!”
阿娘推開籬笆門,把福嬸子隔到一邊,姜婉禾趁機鑽了出去,把翠娥護在自己身後,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福嬸。
翠娥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道:“娘,别把我賣了!我說!我說!”
“是爹,是爹。拿了這錢去賭,後面爹又把錢還給我了,說是他赢來的。”
“娘,我肚子疼。”翠娥的眉頭皺成一團,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抹掉眼淚。
賭坊裡流出來假的錢币,這可是個不得了的消息。
“去,把那吊錢贖回來。”顧承淵的扇子遙遙一指,吩咐道。
柴房裡走出來一個矮個兒,道:“吵吵吵,吵什麼吵,耽誤人做生意!”
“大夥都散了吧,散了吧。”
“不能走,不能走,這事沒完!”福嬸叉腰道,“我福嬸可從來不認栽!”
矮個兒丢了一吊錢在地上,用腳踩住那吊假的錢,轉身對老姜婆道:“算我們認栽、算我們倒黴,第一天做生意就攤上這種事情。”
福嬸撿起地上的錢,在手裡掂量掂量道:“瞧您這話說的,第一天做生意門口就這麼紅火,生意指定也紅火。”
“借您吉言,借您吉言。”矮個兒似乎被福嬸的話說中了,轉怒為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