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撂下擔子,上前一看,姜婉禾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手上握着一個錢袋子,臉頰處還有擦傷的痕迹,身上更是破破爛爛,像是哪個叫花子暈在半道上。
“喂,醒一醒!”順子顧不得什麼僞裝,連忙把人送進宅子裡。
“先生!先生!快瞧瞧!”
“這是怎麼了。”
李嬸手裡還拿着鍋勺,邊走邊解下圍兜,隻見順子懷裡抱着一個女孩,定睛一看,這不是姜婉禾嗎?
姜婉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醒過來的,身上的傷都處理好了,模糊中看見的人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饒命!饒命!”姜婉禾掀開被褥,跪在地上哭求道。
顧承淵将她從地上抱起來,道:“先起來。”
姜婉禾感覺到被束縛着,一陣窒息感鎖住肺腑,四肢撲騰着掙脫這個懷抱。
李嬸點了一柱凝神香,藥效還未起作用,方才她看姜婉禾的脈象,陰陽相搏,氣血運行乖亂,分明是受到驚吓。
一根銀針刺入百會穴,撲騰的人慢慢安靜了下來。
“她怎麼了?”
顧承淵的眼睛沒有移開,語氣裡滿是着急。
李嬸将銀針緩緩拔出,道:“多半是受到驚吓。”
“不過在松坪青天白日的,能有什麼事把人吓成這樣?”順子不解道。
“我看她回來的時候手裡還攥着一個錢袋。”
順子從腰上解下,不知道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不過他也沒興趣知道。
“好了。”
李嬸将銀針拔出,凝神香已經發揮出藥效,姜婉禾應該能冷靜下來。
顧承淵握住她的手,順着床邊坐下來,道:“小禾子,怎麼了?”
姜婉禾沒有預兆地哭了起來,吓得顧承淵以為弄疼了她,轉身撲進李嬸的懷裡。
“他們殺人。”
“一夥說着官腔的人被偷了錢袋,我把那賊人攔下來,誰知道他們抓住賊人後,拿石頭一點一點地把手腳雜碎。”
姜婉禾的話說得斷斷續續,顧承淵從裡面拼拼湊湊出一個意思。
一群從京城來的人當着姜婉禾的面把人斷手斷腳。
順子将錢袋子遞到顧承淵跟前,銀絞絲交錯織成的的布料上繡着魏府獨有的标志。
顧承淵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奪過那個錢袋子,連内裡都翻了出來,掉了一地的銀瓜子。
“他說東西髒了,賞我了。”姜婉禾解釋道。
“公子,這錢袋子有何古怪?”順子上前問道。
“錢袋上繡着紫堇連葉,這是魏府獨有的标志。”
顧承淵話裡帶着興奮,道:“那人長什麼樣?”
“記不清了。”姜婉禾搖搖頭,道:“不過說話不男不女的,我叫他姑奶奶,他好像很開心。”
“哈哈哈哈。”
顧承淵和順子幾乎是同時笑了起來,看得姜婉禾一頭霧水。
“魔怔了。”李嬸安慰她道。
顧承淵笑得胸口發疼,憋着不笑更疼,道:“他是當朝宰相魏丁原的義子,魏昇。”
“一個沒根的東西罷了。”順子嗤笑一聲道:“他原本是魏丁原還未發迹時在戲園子留的情,魏丁原娶了管家小姐後,魏昇來相認,魏夫人眼裡容不得沙子,連夜派人将他閹了。逼得魏丁原沒辦法,丢不起這個人,隻能認作義子。”
雖然一切吃穿用度和其他兒子并無區别,但魏府外的髒活累活,全都攤到魏昇身上。
“說來他也是苦命人。”李嬸哄着姜婉禾道,“他娘原本是戲園子裡一個不大不小的角兒,自幼将他養在戲園子裡,日子久了不愛男裝愛女裝了。”
“你喚他作姑奶奶,他肯定開心。”
魏昇此次前來松坪必定是來辦事,講究一個悄無聲息,見過面的一切不相幹人物多半都已經上了黃泉路。
姜婉禾着實哄他開心了,才撿回一命。
細細想來,顧承淵差點就失去姜婉禾了,手上的力道不由得重了幾分,驚動了人,瑟縮着把手收了回去。
顧承淵若有所思的看着姜婉禾,也許把她帶回京城不是一個好主意。
姜婉禾被他看得頭皮發緊,像隻幼獸似的鑽進李嬸的懷裡。
或許她不會跟自己走,留在松坪才是姜婉禾的選擇。
顧承淵輕輕歎了一口氣,正欲起身,袖口被一雙手拉住,扯了一下,擡起頭來,姜婉禾已經近到身邊。
“林世鵬,我想求你救個人。”
“誰?”
“那個偷錢袋的人。”
姜婉禾吸了一口鼻涕,摸幹眼角的淚珠,道:“是我拖住了他,害得他折了手腳。”
“找不找得到再說。”
“他穿的一身灰麻,系着一條發黃的腰帶,頭發齊肩的長度,沒穿鞋,還有、還有缺了一顆牙齒。”
姜婉禾想起什麼便說什麼,盡可能地說得詳細一些,好讓顧承淵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