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沒考慮到走在薄橋上的葉碧展的感受啊。
說曹操曹操真到,跟驗證後者的話似的,隻聽橋下傳來瀑布般水流沖撞的聲音,一隻粗糙、枯槁、焦黑、巴掌及半人大的巨爪從河中伸長變形地直沖上來,往葉碧展身上撲!!
好在大白變出一條粗而長的大鐵鍊抽過去,“啪!”的一聲打出電光火石。
“孽障!”
巨爪吃痛痙攣,立馬縮回去,緊接着又陸續伸出别的爪子,以及别的東西:舌頭、頭發、分身的頭蓋骨等等。
那些東西皆被大黑大白的鐵鞭或飛錘給狠狠打回去。大白最後将幾鞭抽進忘川中擊渾了河水,那是惡鬼的黑血染的,以傳出的沉悶的鬼嚎而告終。
憑二位那抽鬼的氣勢,令人難以将之與點頭哈腰的恭敬劃上等号。
大黑:“小兄弟,沒吓着吧?惡鬼對陽氣極其敏感。平日是不敢造次的。”
大白:“小兄弟膽子蠻大的嘛,居然能淡定地走到現在。”
葉碧展:有沒有一種可能,我表面吓木了,身體裡頭在拼命抖……
大白對他說:“瞧你面相在陽間定是個傑出之輩,依清姐姐的面子,你死後我可舉薦你在地府當差,不用喝孟婆湯不用被逼投胎并且還能‘活’好久,混得很好的那種,怎樣,有意願麼?”
大黑也道:“對,有我們罩着你,閻王也不敢欺負。”
感覺是好話,但聽着背後發涼,葉碧展結舌:“謝,謝謝,以後再說吧。”
大白拍拍他肩頭,“好,我記住你了,等你死的那天我倆定親自去請。”
葉碧展咽咽口水,心情複雜。
……
之後一路平安,狹長的薄橋延伸過去,一行人和鬼慢慢走,一點也不着急。
大白:“清姐姐,您能帶陽人走陰間,那能帶鬼走光底下的陽間麼?”
止淵:“怎麼?”
大白:“哦,幾百年沒見陽間的光了,有些……懷念呢。”
鬼見不得光,鬼隻能屈居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止淵想了想說:“好辦,事後送你們一盞可發出日光但不會損壞魂體的燈,就可以一直看了。”
“真的?”大白很驚喜,迫不及待,“要不您現在就變出來給我們瞧瞧?”
他們對清姐姐的本事深信不疑。
止淵想想也不是不可以,向四處及上方瞥了兩眼,随後伸出隻手去,隻見挂在上壁的其中一盞火燈高高地墜了下來,落在她手中。火燈燈芯的微弱橙光緩緩變化,止淵拿它片刻便往旁邊一遞,燈接在了一雙鬼手上。
“亮了,亮了!”
燈光化作白色,轉而大放異彩,光芒四射,瞬間照亮半座橋,在迷霧與晦暗的點點火光中像一朵神聖純潔的白色花。
“太陽。”大白抱着燈的手有些發顫,“是太陽。”
“有暖意!”大黑一雙鬼手伸上去似在撫摸外周的光。
忘川裡頭的鬼先是下意識地逃竄開,發現并無危險之後沒忍住紛紛把頭或者手探了出來。
撫摸,光。
葉碧展不自覺地也跟着朝光源伸伸手,那簡直與日光一般無二,這在他看來是那麼平凡的東西。
“我看到自己的影子了!天哪……”
“我也有!”
葉碧展驚奇地發現,他們四者隻有三道影子,兩道淺,一道深,而止淵,卻沒有。
止淵此時雙目顯得深沉而晦暗,好像并沒有光照進她眼睛裡。她說:“每月放陽間日光下一白晝便可永久不滅。”
大白想了想,“好……那,它可以等想看時才亮麼?不看卻亮着怪可惜的。”
止淵說:“拿實物蓋一蓋就能滅,你用手碰一碰就能重新發光。因為,它隻為鬼亮。”
“清姐姐最好了!”大白很歡喜,随即對着止淵露出十分期待的目光,“能不能再向您許個可以即刻實現的願望?最後一個。”
葉碧展今日頭一遭見鬼,也是頭一遭發現,鬼其實和人一樣。
止淵:“你說。”
大白:“我想要……能踩在陽間地面上的靴子!”
大黑:“我也想要,姐姐要送便送倆呗。”
止淵有些無奈,自己難道是來做慈善的?
“靴子沒有。”雖這麼說,但她将手一揮,為兩鬼腳上注入法力。
“這樣就,就行了?”
兩鬼像換了新鞋似的興奮地在原地踏幾步,沒什麼感覺,但肯定行,清姐姐不騙人也不騙鬼。
“今夜我就上陽間走走!”
止淵:“事若辦不成……”
大黑和大白:“一定成!”
大白:“姐姐放心好了,不就找隻鬼嘛,隻要生自陽間,天上地上地下、新魂舊魂,沒找不着的。”
大黑:“再說了,不是還有您嘛,清姐姐在,什麼事叫事啊。”
大白抱着發光的日燈踩着腳底止不住激動,頓時覺得自己無敵了,“既能見光,又可在陽間行走,不就和五爺爺一樣了嘛!”
“哎,還真是。”
“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