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郁景随即樂得笑出聲。

“給你看，這才是一葉墨。”

她變出一支半個手掌大小的玄羽，探起兩指輕輕比劃讓那玄羽靈活自如地在空中破風飛竄了幾下後收回，遞給身邊人，并允許他拿在手上看。

經過對比，一葉墨明顯要色澤純深、精緻堅韌許多，仔細瞧上面還有細密的紋路，十分精美。

其因色若煙墨、外形似一片對稱的葉子，故而稱一葉墨。據說其處在低階時已能瞬間刺穿五立方的花崗岩，一般人可不敢碰啊。

“真好看。”小郁景親眼目睹，不禁贊歎。

小夢清說：“别人見它第一眼都是說它好強。”

小郁景：“是真的好看。”

把小夢清說開心了。

她道：“知道我的一葉墨是怎麼來的麼？羽城有口上古傳下的萬器井聽說過吧，從那兒來的。”

“不是說萬器井已荒廢千年不開？”

“噓，别跟别人說，我讓它開了，你信不信？”

“你竟……！”

“哼，厲害吧。”

“羽城果真地靈人傑。”

-

一會兒，小郁景又問起她送的那片玄羽，“那這片羽毛是？”

“我羽翼上的。”

羽人向外人送出自己羽翼上的羽毛乃是羽族最真誠的禮遇。小郁景受寵若驚，同時又奇怪：“可你的羽翼不是紫色的嗎？”

白公主的紫翼自生強韌無比，華麗披着危險。

“被我用墨染了。”小夢清說。

“為何？”小郁景奇怪。

“這個可能沒多少人知道，在我們羽族中紫色是邪惡與死亡的象征，我怎能将紫羽當禮物送出去呢，對吧。”

“怎麼會……”

“隻是迷信啦，也不必太當真。送你時候不能是紫色，但你拿回去後可以用酒洗了，就能看見它真正的樣子了。”

“好。”

什麼不必當真，郁景後來才知道正是因為那紫翼，羽後在誕下她時因痛而死，她自小被當作煞星，長大後為掩住那邪色時常以墨染之以火灼之，以及再後來羽族也因她的羽翼慘遭覆滅，她自身因為紫翼而屢入絕境……

小夢清說：“現在不能給你看我的紫翼哦，我爹把它封了開不出來。”

小郁景：“因它蘊意不佳？”

小夢清搖頭，“非也非也，我爹待我挺好的，人也不封建。就是我撲騰着對翅膀到處亂竄令他很頭疼。”

小郁景又被逗笑，“好像封了翅膀也……不管用？”

小夢清：“對呀，所以他更頭疼，幹脆家門都不讓我出。”

如何讓一個成日郁郁寡歡、對生活不抱希望的少年，一笑再笑呢？

少年将女孩送的羽毛悉心收好。

香山一行，小夢清注意到身邊人會習慣性地觸摸腰間系的一隻埙。

“你的埙，是幹什麼用的？”

在當時将樂器帶在身上的情況很少見，神們更喜歡又厲害又威風的武器。

小郁景取下給她看，“我娘給我的，我閑暇時會吹一吹。她說曲樂可以凝息養神，對腦子有好處，沒準我聽着聽着病就好了。”

“曲樂還能治病救人？”

“嗯……希冀罷了。”

“我會彈琴。”

“素聞羽族在器樂上造詣頗深。”

“我彈着玩的。”

……

羽王很快逮到小夢清，因為他在他不省心的寶貝女兒身上下了定位術，本來挺生氣的，但當見着自己女兒突然多出個朋友，氣一下消了，這一遭總歸沒白來。于是還親自把小郁景送回鑰璃宗。

羽王帶小夢清去了極地，去看一處似乎與世隔絕無人問津的遺址，烏氣彌漫，立有許多舊的神尊碑。

舊時的神尊碑上都有曆代羽族英傑刻下的名字，羽王對小夢清說，神界第一位神王正是羽人，告誡她，神尊碑上不能沒有羽人。

“清兒，你可知羽族為何能在神界屹立不倒，世代羽人又為何能在神尊碑上站穩腳跟，碑碑不離席？”

“因為強？”她猜。

父親給她講起一個故事。

“三百年前，北原伊族一位濟世神醫實力在你爺爺之下卻能差點将你爺爺擠下尊位……”

她再猜：“輸給神醫？因為不夠善良仁慈？”

父親接着講：“那位神醫後來不及一年便銷聲匿迹，尊位除名。衆人皆以為其隐世，而實際上當年他是遭數尊圍攻殘害緻死、屍骨無存。”

小夢清沉默了。

父親語重心長，給她講大道理：“清兒，你聽着，我羽族得長盛至今，是因我族既能獨守一隅對外和睦，不卑不亢不恃不張，不欺人辱世不招惡引禍，亦能仗劍争峰血刃沙場，不多情多慮，不優柔寡斷心慈手軟。

“争強是為生存，守己是為生存長久。守己即操守性情，性情乃人之根本，而人之性情是把刻薄的雙刃劍，用情當可收可放。強能至極，情不可至極。至善者遭欺，至惡者不長，至弱者即亡。

“争強之路危機四伏、無情而殘酷。清兒，你一定要記住，擇至強，不擇至善。”

父親說了一堆，小夢清卻沒聽進去多少。

父親問她，她成日不是說出城就是說變強，變強是為了什麼呢？

她說：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這個回答讓父親陷入沉思，女兒自小與衆不同，向往外界，這難道是命中應當如此？是否該放她自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