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輕笑一聲,雖是笑,卻是冷笑,嘴角笑意是冷豔的。
“聖物……那是你的麼?”
他張張嘴,又閉上。聖物确實不是他的,若說到了他地盤就是他的便顯得自己無禮又無恥了,對方聽來也該是欠揍的廢話。
紫衣接着打量他兩眼,問他:“你是天帝?”
“……是。”
那眉眼,真的很觸人心弦,不是說美貌勾人,主要是那雙眼睛中透露出的寒意和鋒芒太過明顯又難揣測了。
“你不是昊天吧,”紫衣又道,“你和我想象中的,差太遠了。”
又是昊天,難道神界的神都知道昊天麼?
“你為何知道昊天?”他問。被人比較總歸心裡不快。
“多讀點史書,誰不認識他。”紫衣語中好似多了點别的東西,“原來,他也不在了啊……”
紫衣從禦台上下來,一層一層,邁着台階。他竟覺得女子腳下的步子踩出了威壓。
這是紫衣走前告誡她的話:
“聖物不在我這兒,想要有本事去神界呀。抓我,你可以再試試,我十五歲時,便已有你如今這般修為。”
……
千離族餘黨勾結囚仙對天族隐瞞了紫衣的真實身份,若非他逼問出真相,天族還會天真地以為那個受神皇欽慕的女子是個凡人。
那些神大都認識紫衣,紫衣在人界竟是個大人物,非神尊卻敵神尊,公認的實力地位隻在神皇之下。不過其在數年前亡了族,不知怎麼流落到人界,神力全失,如今在神界她已是個死人,在人界她也與凡人無異。
那些神隐瞞天族,原因是怕天族得知後忌憚。所以他們是想把天族當傻子利用了,而後果為天帝發飙,将他們很多人給弄死,然後他們長了記性,知道這是個狠角色。
令人意外又意料之中的是,這位高傲天帝竟應允再次捉拿紫衣。
那次神皇反殺,神皇用的是天族放出的弑神箭,弑神箭不受異力抵消的影響,所以其才能“殺掉”天族的人。
異力抵消是存在的,這是三界都逃不脫的法則。因此就算紫衣不是像那些神所說的神力全失,就算紫衣實力再強,也不可能擺脫法則限制。
他把紫衣的警告當成笑話,他不信世上有能夠脫離法則的人,在人界沒有他辦不到的事,他能對付紫衣,就像輕而易舉弄死那些欺騙他的神一樣!
他的想法确實沒有錯,隻可惜,紫衣偏偏就是那個例外。
也許要怪倒黴吧,他的自大與虛榮配上那點黴運成就了自己的狼狽與潰敗。
他才知道,原來真的有人可以“變天”,天族那些唬人的把戲對紫衣來說應該很滑稽吧。
天降浩劫,卻促成了自身的浩劫。
天宮從沒像那樣破敗過,比當年妖王鬧天還要破敗,支離破碎,簡直淪為廢墟。
聽說從天底下看淪為廢墟的天宮很“壯觀”,天宮的碎塊讓灑下大地的光變得斑駁陸離。人界把那次大事故稱作“掃天”,當真像被“掃”過一樣,富麗堂皇的雲上宮殿被夷為平地。
紫衣手中的那片玄羽真厲害,鋒利比刀刃、削鐵如泥,天宮便是毀在無數片飛舞的玄羽之下。
他從驚慌、恐懼到絕望,絕望中頹廢地拖着沉重的步子踏上淩霄寶殿的禦台,坐到他的寶座上,然後心緒從絕望淪為等待死亡降臨的平靜。
他當真做好了等死的準備,當他看着天宮在紫衣手下一點點變作廢墟他便從難以置信中逼不得已認清了現實:他惹了不該惹的人,犯了不該犯的錯,他的僥幸和自大将他斷送絕路。
他無視紫衣的警告,冒犯了紫衣,紫衣殺上了天宮,也将會殺到他面前。也算自食惡果。
原來他真的會悲慘地、可笑地死去麼?是否太早太猝不及防?不過,算算也已在天宮待了好久呢……
隻是,他扭頭去看身後的鎮天塔,回想起塔上開滿豔麗的花朵的樣子——隻是……他沒能找到、沒能再見到藏在心底的故人,有些可惜了……
你究竟在哪?你還在麼?
你若是凡人應該早已不在人世,但我為何找不到你?
而你若來自外界,你又是誰,你為什麼會來到人界……
饒是瀕死引得他感性了,往昔記憶灌入腦海,那遺憾在心頭滋生,竟惹得他落下淚來,他累了,也懶得憋了。
他真等到紫衣出現在他面前,紫衣看到他落淚,有些意外。
“你怕死?”煥發奇異光耀的玄羽飛旋在紫衣指間,紫衣站在下面,另一手叉腰,剛鏟平幾乎整座天宮,大氣都不喘一下,“還是為别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