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像被定格住,隻有飄羽在遊走,飄羽遮擋了一部分光,使整座城看起來有點陰暗,甚至可以說是死氣沉沉。
直覺讓幕淩天停下來,舉起手往前上方觸摸,便觸到一層透明的結界,結界壁因為他的觸碰而蕩起輕微的靈力波動。這才意識到,整座城是讓一層堅韌無比的厚重的結界給牢牢罩住了。
結界有什麼用呢?保護,還是囚禁?
在這樣一個安樂世界何需如此保護,幕淩天倒覺得,這整座城更像是一座死寂的牢籠。
城裡的人,是故意把自己囚困起來麼?
幕淩天潛意識裡認為,自己是可以通過這層結界的,于是将神力注入掌心,與結界對抗,他要撥開結界進入城中。
起初有些艱難,然而沒多久他真的将結界撥開一道溢裂的口子,見狀忙傾身往裡一躍,再次睜眼時竟到了結界内部,身後結界壁上的口子快速重新愈合變回原樣。
結界的波動虛空的家夥們能感應到,那波動其實不算太大,他們頭一次見有人能憑己之力穿過那結界。
“神皇竟能穿過結界?真的假的?”
“命數麼這叫……”
“神皇不會真能把白尊帶走吧,實話說我會難過的!有句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咱們的阿曲就是讓男人拐跑了嗚嗚~~”
“我想想,招個上門夫婿可還行……”
“你倆在講什麼啊。”
……
結界波動,止淵自然有所察覺,原本躺在座椅上閉目養神的她睜開了眼睛。
幕淩天懷着莫名沉重的心情走入城内,城内生迹果真蕩然無存,偌大個城竟是空城。他想搜尋城中之人的蹤迹,但散播出去的神識告訴他城内根本一個人都沒有,于是隻能憑着感覺走。
并不艱難,他來到一座空曠的大殿前,殿内除了梁柱和四壁,隻剩盡頭一把奢華高貴的座椅,椅上無人,四下寂靜。
他踏入殿中,向着座椅的方向走,他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呼吸,踩出的腳步聲都有回音。
他在台階前止了步,擡頭望着那端空的座椅,陷入沉思。他記不起來這座城曾經發生的事,但想來定與他有關。
正在此時,身後傳來女子的聲音,鑽入他耳中令他心頭一顫。
“你不該來這。”
很冷淡的一句話,像是不帶任何感情。
幕淩天急忙回頭轉身,正眼去看時,便瞧見那紫衣站在他前方,相距四五步遠。可他明明沒有感受到任何人靠近,饒是此刻他也沒有感受到任何生者的氣息。這讓他恍惚,似乎對方不存在。難道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人麼?
然而僅僅對視一眼,幕淩天胸腔内繁重而淩亂的情緒即刻湧出,令他緊張而惶恐。
他壓制住情緒,注視着眼前人,良久開口是:“我認識你。”
紫衣看着他,眼裡也不包含一絲情感,他竟害怕她那樣的眼神。
止淵沒即刻回話,幕淩天打量兩眼她身上的紫衣,随後道:“你原來身上……不是白衣麼?”
他印象中,她就是一身白衣,那張臉熟悉,那身紫衣卻讓他感到陌生。
止淵平淡以對,肯再次開口說話:“以前是。”
之後無話,彼此對視,又沉默了一會兒,止淵對着他,說了句:“離開吧,你不屬于這裡。”
幕淩天沒聽,接着邁開腿,徑自朝她走上來,不帶猶豫地走到她面前,擡手便觸上她的臉,止淵無防備之際,讓那手撲空了。
止淵沒有退開,二人離得很近,撲空後幕淩天愣住,止淵看到他眼中的驚訝和恐慌,幕淩天想再碰一次,卻在觸上前頓了頓,像是怕再次撲空。
止淵心有不忍,心中歎了口氣,在那隻手再次小心翼翼地靠近時讓幕淩天成功“觸”到了自己。
“真實”的觸感又讓幕淩天慌了一下,随即一發不可收拾,幕淩天呼吸加重,激動不已,沒控制住,另一隻手也觸上她的臉,同樣碰到了,他感到自己渾身上下都在發抖,接着雙臂往下環在她背後将她擁入懷中。
止淵猝不及防掉進男子熾熱的懷抱,雙目一顫,驚愕爬上面龐。
在她數年前重新與外界聯系之前的百年期間,她枯死的“心境”一直是沉寂的,她以為自己已完全融入天地,與天地一般冷漠而無情,然而卻在近幾年,“心境”接連産生波動,或大或小,較大的幾次還都是因為一個人。
是否如阿景所說,她還未能放下過去,放下這與她命運糾纏不休的男子。
幕淩天将她抱得緊,低頭半張臉埋入她頸項,雙臂摟着她身軀,手掌緊密地貼在她肩背與腰側,越摟越緊,并從那撫觸中貪婪地索取真實感。
擁抱中隻有一人的呼吸,卻響起另一人的聲音,她的話響在他耳畔:“你不是……失憶了麼?”
幕淩天的确想不起過去,他隻感覺自己很悲傷,感到心很痛。
“我不知道,”他不打算放開,言語間像含着無盡的隐忍與委屈,“這股沖動來自内心,我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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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坐在城的邊緣,吹着風,腳下離地面數百米,視野開闊,若忽視掉偶爾飄過的羽骸,虛空内景象幾乎一覽無餘。
這裡的天空和大地有别于外界,幕淩天覺得此處景色簡直勝過神界,這裡有着神界不可比拟的風氣。但他并不知道,虛空的天和地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天地”。
止淵說看看風景,實際想同幕淩天談談,但坐下來後又不知從何談起。
倒是幕淩天率先發話,他問:“這裡為何叫做虛空?”
止淵沒想很久,回答:“這兒與外界隔絕,外界人不知此處,是本不該存在的地方。”她頓了頓,“虛空其實和這城一樣,是被一層難以通過的‘結界’圍困着的呢。”
止淵的嗓音很好聽,但說話時少點“人情味”,太過冷靜。然她每句平淡的話語都能深刻地刺進幕淩天心頭,那聲音熟悉而久違,他感覺内心對這女子包括她的一切帶有很強烈的渴望。
幕淩天伸手觸上止淵纖細的前臂,抓住了,但那實感卻不太對,沒有“生氣”,包括不久前那個擁抱,回過神來感覺自己當時抱的是無活性的物體,那種感覺愈回味愈讓他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