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領神會的兩人也不再多說。
進竈房的章玄玉,這會兒隻想找些能吃的。
她吃幹餅子都要吃吐了,哪怕是羅青府施粥棚裡的都比回來途中吃得好。
視線在房間裡仔細翻找着。
圍着竈房牆邊打了一圈的案闆上放着已經清洗幹淨的配菜,靠近小鍋的地方還放着幾碟子油炸小吃。
她毫不猶豫地走向前去,大鍋裡熬煮的高湯和店鋪的火鍋香味,簡直要把章玄玉給饞瘋了。
把注意力分給章玄玉的江清看着對方的動作,猛地開口:“章小娘子,這些已經售罄了,你要是餓了的話隻能去前邊店鋪。”
有些氣惱的章玄玉看着被占全了的兩口鍋,隻能不忿地端着口鴛鴦鍋,半邊鍋裡将牛油鍋底用高湯沖出來,另一邊什麼也不放就純骨頭高湯。
今天她非得先吃晚食不可。
就章玄玉進門的動靜,店鋪裡的新夥計都知道這位陌生的娘子,是東家的前不久去了青州的大女兒。
這會兒子看着章玄玉端鴛鴦鍋來了前邊,他們并沒阻攔,反倒是溪郎君拿着菜單過來記下了對方的點單。
樂的不用自己動手的章玄玉,葷的素的都要了點,看着菜單子上可選擇的,章玄玉眼睛一轉,跟來人說了還要上些隔壁未炸的餅子,順便再讓阿爹幫自己手擀盤面條出來。
吃火鍋哪能少了面條。
可惜她沒有把燴面片做出來。
不過她暫時不想做些有的沒的,轉眼就把腦中的想法放在一邊。
美滋滋先盛了碗高湯,邊吹邊喝上一口,心中的惬意直接寫在了臉上。
本來還幫着娘親記賬的章雲琛,深思熟慮後還是放下手中的毛筆,去後院洗了把手,拿着一碟芝麻醬摻蒜末,一本正經地坐在了阿姐旁邊。
坐在門口收錢的章大娘子,笑着搖了搖頭,手下算盤噼裡啪啦打着,正要給站在面前客人結賬。
“2号桌消費一百七十八文,春節期間有活動,滿一百減十文,共計一百六十八文。”
幾位客人一陣買單拉扯,最後在身後的客人催促下,其中的年長者付了錢。
自從府縣碼頭成了中轉,衛江府各處的商鋪都好幹了不少。
來往的船隻總會在府縣裡停下休整,一覺睡好後沒事就喜歡在街上閑逛。
先前知府大人下令整改的店鋪,這下可算有了用武之地。
不管店裡售出的商品如何,這些外地人總被吸引着進店鋪裡看看。
抱着探店的心理,不少人在衛江府找到了自己鐘愛的店鋪。
其中食譜最多。
得知此事的府縣大人,根據外鄉人稱贊的店鋪,不偏心地都獎賞了一塊厚厚的匾額。
上面寫着‘精工細作,賓至如歸’。
章家就得了一塊。
章大娘子把匾額挂在了自家招牌上面。
這不,來往的貨船還通行着,她家食鋪隻要挂着招牌一日,店裡的生意就會好上一日。
府縣的生意好做了,自然會引着底下村子裡的農戶入城。
農家産品也好賣不少。
如果碰上帶着自家孩子上街的外地人,各處的攤主們就更加賣力宣傳自家産品了。
衛江府的生意幾乎達成了支出與收入的良性循環。
就今年年底來說,府縣周遭的農戶門手頭松快不少,咬咬牙,往家裡添了往常不會舍不得的物件。
江州的貧困縣衛江府,其實并不是府縣裡的住戶沒錢,而是那些依附于府縣的各處村莊。
被劃進衛江府管轄的村人,他們所掌握的耕地并不肥沃。
少數肥田被府縣裡說得上話的家族握在手中,這就導緻了貧農每年打出的糧食,僅僅隻夠一家嚼用,有的甚至在交完稅後,隻能買賣家裡壯勞力的個把力氣支撐着。
不過自從府縣裡更多船隻靠岸停歇後,他們這些家裡揭不開鍋的,除了壯勞力外,家中的郎君們還能時不時在府縣賣些自家種植的蔬菜和閑暇時的繡品,總歸是多了份收入。
随着府縣消耗的蔬菜越來越多,有些農戶們自發學成了室内種植,有了時常熱着的火炕,屋裡培育蔬菜的方法才徹底流傳開來。
府縣裡酒樓裡推出的逆季節菜色,依舊能端上客人的餐桌。
衛江府百姓的日子逐漸好了起來。
窮得揭不開鍋的家庭幾乎沒了,賣兒賣女的現象也大量減少。
不過府縣的青樓依舊如日中天。
暮色初合時,蘭庭坊鎏金匾額在燈籠的光暈裡流轉着柔光。
朱漆廊柱上纏繞着蓮花的浮雕,檐角懸着不同顔色的宮燈,燭火透過薄紙将蘭庭坊映得金碧輝煌。
外面裝潢如此繁華,坊内的場景更是不敢想象。
“洛公子,李管事找你。”
蘭庭坊最高樓閣的房門被人敲響,打雜的娘子小聲地傳達着管事的意思。
房内正坐在銅鏡前梳發的洛裡柳葉眉微皺,美豔的小臉滿都是所提之人的厭惡,不過脫口而出的話語卻婉轉幽怨:“哎呦,李管事可算是想起奴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