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身影,從皇宮中一路飛檐走壁,最後悄無聲息的踏進京城最東邊的一處府邸,漸漸人煙稀少,就連打更的,夜晚擺攤的人,都不會到東邊來。
因為這裡是東廠辦公的地方。
黑色的影子迅速而熟練的在一窗棂上敲了兩聲,接着似乎得到了裡面的人的首肯,一個閃身便飛躍進去。
燭火搖曳下,一抹青色的身影靜坐在書桌後面,蒼白纖細的指尖随意将手裡的奏章一扔,和好幾摞奏章堆在一起,依稀可見上面密密麻麻的紅色批注。
字迹是廣安帝的,可奏章卻放在東廠督公的桌子上,是誰批改的不言而喻。
燭火照映下的面孔,蒼白中透着一股森然,嚴棄塵并不擡頭,随意問道:“調查的如何了?”
單膝跪地的蒙面黑衣男子,低沉的嗓音毫無情感的彙報着,“查清楚了,從寒山寺到京城,一路上的刺客都是紅樓裡的殺手,雇傭殺手的資金兜兜轉轉,最終來源于益州一富商。”
翻看奏章的指尖一捏,在黃紙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印子,嚴棄塵低低笑了一聲,幽邃的瞳色卻毫無笑意,隻揮了揮手,“行了,我知道了,這件事情不用再查了。”
益州?
這個女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他已經知道幕後的人是誰了,總歸對方現在不會再出手,還是不要再打草驚蛇。
嚴棄塵忽然将手上的奏章放下,轉而問起另一個問題,就像随口一提似的,“五殿下呢?”
問這話的時候,嚴棄塵沒有多餘的表情,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隻有裝作不在意的時候,他才會如此,反而笑的越溫柔,越不以為意。
下面的人語氣極快的彙報着,自己在皇宮中看到的情況,“五殿下在董铎的帶領下入住灼華宮,路上遇到了永順公主,兩個人說了半柱香的話,永順公主大笑,五殿下卻面露不解,最後進了灼華宮。”
前面都還好,說道‘永順公主’這四個字的時候,垂眸看地的影衛,忽然渾身肌肉緊繃,隻覺有一股森然殺意,讓他下意識防備。
“永順公主......”嚴棄塵眯了眯眼睛,殺意一閃而過,嘴角勾起一抹笑,後面這句話像是咬牙切齒說出來似的,“給我盯好她!”
影衛沉聲道:“是!”
然後,嚴棄塵不知想起什麼,又補充了一句,“五殿下晚膳吃了什麼?”
影衛毫無情緒的眼底,閃過一抹不解:他怎麼知道?連這種事情也要關注嗎?督公事先也沒說啊?
“這個屬下......”
和影衛低沉死闆的聲音,不約而同一起響起的,是另一聲充滿活力的少年音。
“督公大人!我還什麼都沒吃呢!”
緊閉的窗戶縫隙微動,屋内忽然閃過兩道化成實質的殺意。
一道是憑借本能的影衛,懷裡的塗滿劇毒的飛刀暗器,在窗戶縫隙剛開一條縫的時候,朝那抹紅色身影,飛速刺去。
“住手!”
另一道則是書桌後的青色影子,下意識拿起桌上的奏章,運用内力從指尖扔去,加持内力的紙頁居然比刀刃還要凜冽幾分。
“蹭——”
飛刀穿透了奏章,直直插在窗棂最邊緣的棱角,卻也讓原本的暗器偏離了方向。
接着,窗戶打開半個弧度。
一個倒立的紅衣少年探出半張臉,先是不解的看向耳朵旁的飛刀,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小命差點不保,然後粲然一笑,朝書桌後面的人揮了揮手。
“督公大人,晚上好啊!”
影衛難得的面癱臉上,有一絲崩裂,死闆的聲音都隐隐震驚,“五,五殿下?你怎麼會出現在......你不是應該在灼華宮嗎?”
明明他親眼見到南灼兒進了灼華宮後才離開的,可是現在南灼兒卻忽然跟在自己身後,他卻一點都沒有察覺!
天知道一個才回京城的皇子,膽子怎麼這麼大!
要知道京城裡幾乎每家每戶都有自己的死侍,先不說大内高手如雲,就說晚上居然有膽子在京城裡亂竄,那可是一不小心就會被人當成刺客的啊!
南灼兒勾着窗戶縫隙的指尖一松,整個人在空中一個旋轉,接着輕盈的落進了屋子裡面,他語氣格外輕松道:“剛剛是在灼華宮啊,這不後面一路跟着你嘛!”
“對了!”南灼兒感激一笑,朝影衛抱拳感謝道:“還要多謝這位大哥給我帶路啦,不然我一時還真找不到督公大人住在哪裡呢!”
之前在城外的時候,南灼兒看見督公大人也會和幾個黑衣人說話,他記憶力又格外好,所以在皇宮裡看到這位黑衣小哥飛檐走壁的時候,立刻就認出來了!
跟着對方,就能找到督公大人!
#難得如此機智#
影衛大哥:不!他不想要這種感謝!!!
影衛第一次體會到刺骨的恐懼,瞳仁下意識向右邊那抹青色人影飄去。
完了!
他被人一路跟到東廠,居然毫無察覺,一個能被人跟蹤的影衛是沒有存在價值的。
督公大人不會讓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