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齊樂覺得自己快散架了。
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晖也被地平線吞沒,訓練場上亮起了刺眼的大燈。章齊樂癱倒在冰冷的塑膠跑道上,大口喘着粗氣,汗水像小溪一樣從額角淌下,浸透了作訓服,緊緊貼在身上。他渾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每一次呼吸都牽扯着酸痛。
袁朗所謂的“敏捷性專項加練”,簡單粗暴——車輪戰。
章齊樂一個人,輪番對戰整個第三中隊除了袁朗以外的所有人。齊桓的穩紮穩打和重拳,陳默刁鑽的關節技和地面纏鬥,蕭知著滑不留手、專攻下盤的陰招,還有淩木那看似随意卻精準狠辣、帶着獵豹般爆發力的近身格鬥…… 每個人都把他當成移動沙袋,下手那叫一個“盡心盡力”,半點沒因為他是隊友而留情。
“炮仗,你這下盤還是虛啊!再來!”齊桓的低喝仿佛還在耳邊。
“炮仗,注意左肋!”陳默溫和的提醒伴随着一記精準的肘擊。“嘿嘿,炮仗哥,對不住啦!”蕭知著笑嘻嘻地絆倒他。
“反應慢了,炮仗。”淩木的聲音平靜,一個巧勁就把他摔了出去。
一圈打下來,章齊樂感覺自己像是被重型卡車反複碾壓過。身體上的疼痛尚能忍受,最讓他憋屈的是那種無力感和……委屈。他知道自己輕敵失誤該練,但被全隊人這麼“重點關照”,還是讓他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像個被集體教訓了的倒黴孩子。
他躺在地上,望着被燈光照亮的夜空,有點想罵娘,又有點想……算了,累得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
就在這時,幾道陰影籠罩了他。齊桓、陳默、蕭知著,還有淩木,都圍了過來。沒人說話,但氣氛有點微妙。
“起來吧,地上涼。”齊桓的聲音依舊低沉,卻沒了訓練時的嚴厲。他彎下腰,一下子抓住章齊樂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章齊樂嗳嗳嗳叫起來,差點摔下去。
陳默默默地遞過來一個軍用水壺,裡面是溫度剛好的溫水。他看着章齊樂狼狽的樣子,沒說話,隻是眼神裡帶着點歉意和關心。
“哎喲喂,我們炮仗哥這造型,啧啧,戰損版,挺有藝術感。”蕭知著湊上來,嘴上依舊欠欠的,但手上卻麻利地幫章齊樂拍打着作訓服上的灰,動作難得的輕柔。
他眨眨眼,壓低聲音:“别喪氣啊炮仗哥!你知道為啥今天下手這麼狠不?隊長說了,‘炮仗皮厚,不使勁不長記性’!聽聽!這是人話嗎?簡直是把我們當人肉打樁機使喚!太不是東西了!”他故意說得義憤填膺,把矛頭全指向了袁朗。
齊桓扶着章齊樂走到場邊坐下,自己也蹲下來,雙手熟練地按上章齊樂僵硬酸痛的肩膀和小腿肌肉,開始用力揉捏放松。他手法專業,嘴裡還低聲說着:“忍着點,放松這裡太緊了,隊長這次是有點……嗯……操之過急。”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沒像蕭知著那樣直接罵,但語氣裡的不認同很明顯。
章齊樂被齊桓按得龇牙咧嘴,但肌肉的酸脹感确實在慢慢緩解。聽着蕭知著對袁朗的“控訴”和齊桓含蓄的“批判”,心裡那股憋屈感莫名其妙地散了大半,反而有點想笑。他哼哼唧唧地說:“他就是故意的!公報私仇!不就笑話他被許三多抓了嘛……”
“沒錯!絕對的公報私仇!小肚雞腸!”蕭知著立刻附和,添油加醋,“炮仗哥,咱不能就這麼算了!得給隊長點‘顔色’看看!讓他知道知道,三中隊的兄弟不是好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