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學看見關歲理就像他記憶中那樣,拿手蓋住了眼睛,隻是,跟記憶中不同的是,他的掌縫并沒有張開。
白文學反應過來,關歲理已經越過他跳下了貨艙,面色鎮定地看向車外。
白文學看着關歲理平靜的面容,松了一口氣。
也對,怎麼可能那麼巧,拘禁室裡的犯人會出現在這裡。裡面的那些人狀态都很不對勁,沒有一個人能從那種地方出來之後,迅速地融入正常生活,那些人哪怕隻是偶然遇見一丁點相似的感覺,都足夠再次崩潰。
他應該是想太多了。
白文學跟着從貨艙出來,暢快地吸了口氣,就吸了慢慢一嘴灰沙土石,不停咳嗽。
他咳得眼淚都出來了,難以置信迎面對上一座磚石黃土城,實在不相信聯盟之内還會有這種鬼地方?這簡直實在瞧不起聯盟的基建能力!
可事實擺在眼前,周圍稍有動靜就揚起塵沙,牆角擺着的古老鐵制刀具,低矮簡陋的建築比比皆是。
這一切的一切,簡直就像回到了千年前的土地上。
而在一片灰黃中,一座突兀的高樓座落在城的正中心,他高聳入雲,光滑如鏡面的牆壁看不清到底是什麼材料。
但有一點可以确認,上面擁有着他們熟悉的科技和文明。
他們此刻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彙聚人類僅存尖端科技的,不是這座人類基地,而是那座高樓。
這裡的人為它取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黑塔。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在場人都有種莫名的感覺。
他們所有人都是莫名其妙被拽進這個詭異的地方,幾乎每一個都對法涅斯PTSD,大家一下子也很難對這個跟法涅斯儲存地同名的建築産生什麼好感。
身邊的船長等了會兒,他真的很沒有耐心,隻不過這次不知道顧忌着什麼,他忍了忍沒有開口,而是示意了一下身邊的大副。
大副于是揮手:“跟我來。”
于是人們動了起來,拉着那玻璃缸的闆車也跟在大副身後緩緩行駛起來,朝着遠離黑塔的另一個方向。
白文學他們跟在後面,隐約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大部分船上的人都被留在了原地,走出不遠後,他隐約能看見那些人整隊後離開。
而他們這些捕魚小隊,雖然依舊被嚴密看管着,但周圍的士兵加上船長,也不過十幾個。
他刻意落後了幾步,接近了隊尾的關歲理。
“這不像是去研究所的路。”
這些人之前的表現,都像是要跟關歲理一拍即合,把人魚送去解刨為人類偉大事業獻上價值,這些人一開始出發的時候也足夠着急。
可是路上卻詭異地停了一陣子,現在這個方向,也不像是去科技豐富的研究所。
關歲理視線一直跟着路邊一個無人問津的菜攤,上面的數字可能是想鍛煉大家的數數能力,零一個比一個多,他沒什麼興緻地回答:“你看工作日志了嗎?”
白文學有些疑惑不解,随後他手上某種看不見的結構出現重組,工作日志出現在了那裡。
他們的腕表,也就是他們的個人中樞處理系統,聯盟人手一個不可或缺的生活工具,囊括他們日常所需的方方面面。
如今腕表的法涅斯權限被封存,通訊功能也被禁止,但還保留着其他一些簡單的功能,存取物品就是其中的一樣。
将某種已知的個人所屬的物體結構存檔記錄,物體本身則被分解為質量極小且幾不可見的單位粒子特殊材料,由法涅斯儲存,并在需要的時候将該材料轉化為該物體。
隻不過這部分材料将被鎖定,隻能轉回成這一樣東西,不能用作其他用途。
他們來到這裡之後,這個功能對于儲存物品的質量和數量,也有着嚴格的等級限制。
白文學拿到工作日志後,翻開這本冗長無聊的記錄,匆匆目睹了這位被自己取代身份的士兵在無聊的警戒職位上混吃等死,然後看到了他唯一的一次還沒有完成的航海記錄上,士兵對自己這場航海唯一的評價是——倒黴。
而記錄的日期寫着,太陽風206年1月22日,在法涅斯介紹的世界背景裡,這是防護罩打開的第十天。
白文學琢磨了一會兒:“如果現在是基地打開的第十天,那出海的設備也太齊全了。”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那麼大一艘船,不是一天兩天能造出來的,人類基地物資匮乏,人員也很珍貴,就算食物緊缺,他們一下子投入的也太大了。”
他又想了想:“而且我總覺得,他們很着急,好像急着要做什麼。”
關歲理這才笑了聲:“有人這麼着急,當然隻能是因為,基地裡有人不想他們這麼做。”
白文學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剛想問,船長就說了話:“行了,你們這次有功,破例讓你們過來,進去都機靈點,不要随便說話,出了事我也救不了你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