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秘書震驚沒幾秒又遭到溫文眼神的壓迫,繼續回歸叙述回憶的正軌。
他答完英國水土風情後,周晟接着又問他英國的人怎麼樣,學校教育怎麼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一場國家級的會議談話,總之一個跟專業能力有關的問題都沒有。
真是個奇怪的老闆,面試結束後他決定向大廠投簡曆,結果又收到了周晟公司人事的電話,邀請他去參加第二場面試,第二場面試的人換回了公司HR,問的問題都很專業,更一語中的指出他的缺點。
于是最終他選擇了周晟的公司,從老闆原秘書助理做起,原秘書離職後他升職,升職後跟着周晟去聊的第一個單子就是高難度。
對方是個能折騰的,酒過三巡仍不松口打啞謎。
“我跟着老闆去衛生間,親眼看見他摳嗓子眼兒吐,吐完又回去喝,就那麼來回幾次,那人松口了,叫來服務員擺上半桌的酒,紅的白的都有,說開瓶即飲,不能浪費,老闆硬是喝了,簽合同後我就陪着老闆在外灘找了個地兒醒酒。”
周晟蜷縮成一團,手心一下一下揉着胃,另一隻手慢吞吞拿出手機。
“我當時就站在後面看得清清楚楚,老闆微信有個叫小寶的置頂,他打開這個人的朋友圈,然後盯着一張照片看了好久好久,那照片上的人和你挺像的,不過現在看應該就是你。”
“什麼樣的照片?”
“你和一個男人的合照,就是上次水溪村裡那位安先生,老闆一直盯着合照看,還不斷放大你的那半張,都放到最大了還覺得不夠。”
溫文一顆心仿佛被人狠狠刺了一刀,近乎于自虐的行為,很痛。
見他這副神情,王秘書不由得更好奇他們之間的故事,也想起那晚老闆的神情,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那個表情另有深意。
他問老闆:“老闆,照片上這位是?”
周晟頓了頓,說:“朋友吧。”
“我見您一直看,是很好的朋友吧,他去哪兒了?需要我幫您打電話讓他來接您嗎?”
周晟拇指和食指還在放大照片看,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聞言愣了足足一分鐘,久到他以為老闆不會回答他的問題。
然後,他聽見老闆笑着說:“我倒是希望他願意來接我,應該不會了,他走了,去了很遠的地方。”
“我當時以為他說的走了是死了的意思,趕緊道歉怪自己說錯了話,結果老闆哭了,還讓我下班,我走的時候看見他一個人坐在路邊,挺高大的男人那一刻感覺跟小孩一樣。”
“你...怎麼道歉的?”
“我就說,老闆,您别難過了,走了的人走就走了,你這麼傷心他也看不見,說不定他在那邊很開心,您應該開始新的生活,困在過去沒什麼用。”
無異于火上澆油的話,可站在王秘書的角度,這話對一個死了摯友的人說沒什麼錯,隻不過在周晟耳裡是另一個意思。
他溫文在英國和男朋友開心約會,而他周晟在國内傷心欲絕創業艱難,多麼明顯的區别啊,他走得潇灑,留周晟一個人在這邊背負着沉重的壓力和情感。
溫文喉結動了動,視線漸漸模糊,當年的事情各自有各自的不得已,事到如今誰更痛苦,誰對誰錯已經不重要。
因為他愛周晟,所以他覺得周晟比他苦。
他無法維持體面的坐姿,顧忌着在公共場合,他隻好用手心擋住臉無聲流淚。
這五年真特麼浪費!
早知道他就不矯情,直接飛回國把人連同家人一起打包帶去英國,走哪兒帶哪兒,就算不是唯一也行,隻要他把周晟當唯一就夠了。
王秘書一臉無措地坐在他對面,手裡的紙巾要遞不遞,溫醫生看起來好像不想别人看出他在哭,他默默把紙巾收回去。
“那個溫醫生,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的事情,但現在在一起了,又不是替身,那就好好在一起吧,别難受了,我相信老闆也是這樣想的。”
溫文聽不進去任何話,他臉埋在手心裡,悶悶地說:“你下班吧,今天謝謝你,别告訴他這些。”
王秘書猶猶豫豫地站起身,還想說什麼,背後突然傳來讓他脊椎骨發涼的聲音。
“王林!你胡說八道了些什麼!”
王秘書大腦瞬間空白,隻有一句話維持着他的動作: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一溜煙人跑出了咖啡館,周晟快步靠近,手掌拍拍他的腦袋,“不哭了,回家紅燒排骨給你吃啊。”
溫文眼眶紅紅,始終不肯把臉露出來,“你怎麼來了?”
“你說今天來接我下班,我等了很久沒等到,下樓找你看見你在這就來了。”
溫文嗯了一聲,“我想回家了,不想開車,你開,我的車你明天給我開回醫院。”
周晟溫柔地應了一聲,還貼心地舉起手一路幫他擋着臉走出咖啡廳,直到上車才放開,一路上溫文情緒不高,平常都會和他聊白天工作發生的事情,今天隻是一昧的扭頭看窗外。
公寓。
周晟打開冰箱取出排骨解凍,溫文忽然從身後抱住他,身體不住地顫抖,他近乎渴求地擁抱住眼前這個等了他五年的人。
哪怕身體的觸碰痛得讓他想丢掉這個始作俑者,可心的渴望比身體的疼痛更急迫。
“我不知道他跟你說了什麼,但他情商不高你知道的,所以說的話和實際有出入,你那麼聰明,一定知道辨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