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非也慢慢放松下來,開始留意身邊人的交流。這樣的宴會是交流的好機會。
略安靜的環境中,若有若無地聽到一些,“謝家,訂婚”這樣的字眼。謝知非不露聲色地留意着,是遠處幾桌在相互交流,不時還往自己這裡看一眼。把誰當談資,一目了然了。
談的最起勁的,是一個短胖的夫人,臉圓,身子如球,皮膚極白。夏敏敏不滿地瞪着她,她不解何意,還對夏敏敏笑了一下。夏敏敏回過頭,給謝知非一個無奈的眼神。謝知非想想,敏敏此刻心裡肯定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很是無奈吧,這樣想着,便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謝知非突然覺察到母親在觀察着自己,便回了嫣然一笑。母女對視一眼,謝知非從母親眼裡看到些許贊許。
和前世遭受的那些,這點議論算什麼呢?
謝知非泰然自若地喝着茶,和旁邊的貴女們聊着天。
“聽說謝家有個奴隸,是為了給弟弟還債,自願賣身為奴的。還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
謝知非看看問問題的小姑娘,是陳家旁支的嫡幼女,陳嬌嬌。水靈靈的杏眼,帶着嬰兒肥的蘋果臉,一團孩子氣,也就十歲的樣子。
“是的。他自願一輩子給我家做工,簽了死契。”
“奧。”小姑娘有點惋惜的樣子。
“你是看了他們的話本嗎?”
陳嬌嬌吓得瞥了一眼旁邊的母親,看到母親正在和旁邊的夫人寒暄,拍了拍胸膛,吐了吐舌頭,迅速地搖搖頭,頭上的小鈴铛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看來陳家不許女孩子看話本。這是對的。那些話本子可害人不淺。
謝知非會意地點點頭,陳嬌嬌再不敢提話本子的事情,趕緊轉移了話題。
主家帶着賓客們移步到後花園,這才是正席的地方。後花園有一彎活水,溪流之上搭了個小巧的戲台子。一水之隔,兩處廊橋連着兩個相對的水榭,水榭外有薄如輕紗的圍布,防蟲蟻,外面瞧不進來,裡面看外面卻是一覽無餘。女賓男賓被分别安置在這兩個水榭内。
謝知非特意和母親打了招呼,和夏敏敏坐在一起。
那個矮胖的夫人一直盯着謝知非看,謝知非落落大方地望過去,“這位夫人,敢問您是哪家夫人?您一直盯着我看,可是我臉上有花嗎?”
謝知非語氣俏皮,旁邊的夫人貴女們忍不住掩帕輕笑。就有夫人趕忙介紹,“這是海陵縣令夫人,王氏。”
那個矮胖的夫人意識到謝知非和自己說話,爽朗道:“小姑娘,你臉上比長了花還好看呢,皮膚又白又嫩,像是能掐出水來。”
旁邊的夫人們見她言語粗魯,不由得相互使眼色。
海陵縣令,謝知非有印象,是爹爹的一一個學生,很大齡的一個學生。“小女倒是和海陵縣令有一面之緣,爹爹說他很是刻苦,是極愛鑽研學問的。”
王氏面露得意之色,“那是,我們家那口子。”說着,她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衆夫人,“他早上天不亮就起來讀書了,每日習武讀書,生病也不停的。”
謝知非露出恰到好處的恭維的笑容。
王氏越談越開心,直誇了自己“那口子”誇了兩盞茶的時間。過了一會兒,話題又漫無目的地跑到謝知非身上,“......我家那口子不嫌棄我,從小跟着他的,我才有今天,也能吃上這樣的宴席。聽說有個農家的小子上門求親,被拒了,後面他還成了謝家家奴?”
衆人聽了,神色各異,這可是不能說的話題啊。
謝知非笑道:“原是我兄長宴請同窗,也不好單獨不請他。這位公子許是第一次來,迷了路,正巧遇到我和丫鬟們,給他指了路。誰知就上門提親了。我還小,爹爹自然是不肯的。誰知那家弟弟賭錢虧了一千兩,他哥哥自願賣身為奴,給他弟弟還債。”
“啊吆吆,一千兩呢!能買好大宅院,能買好多護院呢。”王氏這樣想着,嘴裡就說出來,還連連搖頭,很是惋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