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師妹天真單純,不但不在意自己差點被歹人所害,還因自己的過失之舉害了人而擔驚受怕,心生愧疚。
反倒是那家夥自食惡果,惡有天收,還免了與其纏鬥一番的麻煩。畢竟一個玄級靈境的捉妖師,師父不在,光靠他們幾人的水平,實在是難辦。
溫芙走上前,将聞了扶了起來:“好了,這不是你的錯。此人進谷别有用心,準備将我擄走,又挾持你,傷你不成反掉下去,實則也是他自作自受。你為求自保,無意釀成此番差錯,怪不得你。”末了,她又補了一句,像是哄孩子似的,“你做得很好。”
聞了一愣,接着擦擦淚水,手中緊緊攥着捂住傷口的布料。
她訝異道:“怎麼會這樣?他們不是昆侖虛來的使者嗎?”
溫芙三言兩語簡單将聞了本就知道的這些前因後果交代了一番,掩去了自己中毒的事情。
“好在這兩人靈境與我二人相當,方才已将他們暫且關押在柴房中,等明日師父出關再商讨該如何處置。不過,我發現這兩人之所以這麼快被我們制服,也是因為中了毒,功力盡失。”她一筆帶過,也沒再提這些事,轉而看向聞了,目光溫柔似水,“本想告訴你莫要出門,但玉聽聯系不到你,剛剛從柴房出來想去尋你,卻發現不見你人,我和師姐這才一路找過來,沒想到還是讓你吃了苦頭。”
原本她和夏聽雪今早琢磨一番總覺得那三個使者不太對勁,特意讓聞了待在自己院子裡,不參與今日的晚宴,本想若是真的有問題,能讓她避開禍事,卻不料千防萬防,這假使者還是盯上了弱不禁風的小師妹,竟然還如此威脅,差點傷到她性命。
若是小師妹沒有奮力反抗,真不敢想會是什麼後果。
溫芙緊皺着眉頭,心中泛起一陣後怕。
她不想再看到自己身邊親近的人遭受任何傷及性命的危險。
“隻是苦了小師妹,臉上平白無故被劃上一刀。還有你這臉,平時不是每月十五才鬧得厲害,怎麼這兩天就這麼嚴重?”夏聽雪也同樣心疼地看着小師妹。
聞了狀似懊惱:“大概是這些日子在西門師父那邊幫忙打理院子,回來得晚,總忘記上藥了。”
聽她這麼說,溫芙一愣:“師父不是讓你别去西門那邊了麼?”
西門師父便是朝陽谷内的四大宗師之一,西門棄。他自己門下有兩位弟子,卻不知為何總是喚聞了過去陪他,偶爾幫他研墨又或者打掃他那種滿花草的院子。
上月師父才和他大吵一架,還囑托聞了别再同他來往。至于緣由并沒有說清楚。不過谷中弟子們都知道他們倆隔三差五就要吵一架,都已經司空見慣了。聞了猜測,不讓她去西門師父那邊除了是氣話,也許還帶有幾分擔憂。
西門棄,鬼道集大成者。
如今天下門派除了捉妖師修煉五行術法實屬正道外,就隻有陰陽道和鬼道兩家。陰陽家立場居中,修習者不多,存在感也弱,而鬼道則不同。人死後不入輪回便會化作鬼魂,鬼道家行禦鬼之術,能操縱這世間鬼魂,其中不乏怨念極深的惡鬼厲鬼,故有人以此控制惡鬼作亂斂财,甚至行違背天理人倫的惡事。
更何況,人終究是會死的。
鬼道家中有些人還故意鎖住普通人的魂魄,斷了輪回轉世的去處,讓其化作孤魂野鬼為鬼道所用。
此等行徑自然是為正道君子所不恥。
故而這些年來,即便鬼道家并非皆是如此,但鬼道的名聲已經臭了,幾乎人人都将其作為正道門派的對立面。
而朝陽谷内卻有一個鬼道的大宗師。
外界都傳言,當年五大宗師之所以決裂分支,而其中四位退出江湖紛擾,隐居于朝陽谷中,都是因為西門棄叛入鬼道後還修習禁術,與當時的宗師之首南宮正天決裂。而後,西門棄與其他三位宗師來到朝陽谷避世,隻剩南宮正天重整旗鼓,一手撐起昆侖虛。
聽起來像是這麼回事,不過……沒人能解答,為何明明是西門棄修習禁術,另外三位宗師卻願意同他離開,都背棄了南宮正天。
這其中緣由也隻有幾位大宗師心裡最清楚了。
至于師父不讓聞了和西門棄走得太近,或許也是考慮到鬼道家的名聲和這禦鬼之術的邪乎,怕她被西門師父傳授些鬼道之術?
“畢竟是西門師父找我,我也不好推脫。”聞了微微低頭,看上去有些為難。
溫芙升起一絲憐愛,小師妹向來膽小,不知道如何拒絕旁人的要求,更何況對面還是壓她一頭的大宗師,更是不好回絕了。身為師姐,她自然是要照顧好師妹的。
“下次他再來找你,你便說師父命你這些日子都待在青霞殿為他打點要事,走不開。若派人來請,我叫人攔着。”溫芙的回答深得她心。
其實也不是聞了不喜歡西門棄。
西門師父住在幽靜偏遠的南峰腳下,弟子就兩個,平時安靜得很,她來去自如也頗得自在。隻是她住北峰這頭,一南一北,即便朝陽谷不算大,路程也讓人吃力。加之西門棄近些日子叫她過去的次數實在太頻繁,來來去去的,實在是麻煩。
聞了不喜歡麻煩自己。
但不介意麻煩别人。
“謝謝三師姐。”她彎了彎眼。
說了這麼多,兩位師姐才反應過來身後還蹲着一位。
“師弟,你不是中了毒針,怎麼在這裡?”
在她們說話間隙,裴知珩撿起了地上的刀,細細把玩着。他站起身,将扇子别在腰側,一手提着刀,一手叉腰。
問話的是溫芙,他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目光鎖定在聞了身上:“沒中毒針啊,我運氣好躲過去了。反正我也打不過,不如好好躺着。兩位師姐英姿飒爽,抓住了壞人,師弟我打個盹不過分吧?”
“……”
原來這家夥見打也打不過,索性假裝中招,裝睡混過去了。
夏聽雪白眼,不想再跟他廢話,轉身走了。溫芙本想攙扶聞了,卻被裴知珩搶了先,隻好讓位走在他們前面。
“本來看戰局已經結束,來找小師姐聊聊天的。隻可惜,我該再早點來,不然小師姐也不會挨一刀了。”少年扶着聞了的胳膊,嘴裡絮絮叨叨。
你一個同樣是黃級靈境的廢柴來了又如何?
聞了心中暗道。
“不過,小師姐。”裴知珩放慢了腳步,提起另一隻手裡的刀,在她面前晃了晃,刀尖的血滴落,滑過一道随意的弧線,停在她腳邊,融進夜色草地之中。
他站定在她身前,微微躬身,視線與她齊平,然後握着刀在她臉側掠過,似在回顧一般,眼神還緊緊盯着她捂着的傷口,像是要用目光将這遮傷的布料鑿開,“你這傷痕看上去不像是别人劃的。小師姐要不松手讓我看——”
聞了冷靜自若,反看過去。
她唇角一牽,動人的雙眼盈滿淚水,神色哀鳴:“我本就不願意被别人窺探臉上的疤痕,師弟卻執意如此。方才差點被人推下山崖,丢了小命,現在又被師弟質問,既然如此,師弟想看就看吧。”
剛要松開手,就被聞聲而來的夏聽雪給按住。
“師弟,了了本來就因為臉上的東西自卑難過,你一直緊盯着她的臉,反複提起,這麼揭人傷疤,哪裡像師弟的樣子。”
說罷,就牽着聞了脫離了裴知珩的涉足點,往前走去。
裴知珩站在原地看着那個慢吞吞離開的淺黃色背影。
單薄瘦弱,嬌小可憐的。
他默默無言,取出腰側的折扇,嘩啦一聲利落展開,貼近胸口搖動着扇子。
腦海中彈出沉寂許久的電子音——
【好感-1】
【功力-1】
【宿主,你的攻略進度又後退一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