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過頭,看向師弟師妹們,大家顯然都注意到了這味道,皺起眉頭。在他們的注視下,聞人心撈起一把鏟子,插入松軟的土,慢吞吞挖了兩把。
一旁的夏聽雪看不過去,也随手抓起一個工具動起手來。
很快,泥土在旁邊堆積,鏟子碰到堅硬的東西,停滞一會兒,又順着輪廓挖,将多餘的泥土盡數挖去,越來越深。
直到聞人心瞧見了一張臉。
他站在坑裡挖,和屍體面對面,離得很近,吓得他往後退了一步,差點沒拿穩鏟子,掉在對方并不安詳的臉上。
“這裡埋着一個人……”
準确地說,是一個男人。
幾人走近一些,能夠完全确定所謂的難聞氣味就是這具屍首傳來的。
陸以恒的院子裡埋着一具男屍,還特意用了淨味符掩人耳目。
看屍首腐爛的程度,應當是最近幾個月裡發生的事情。
“所以說……陸以恒殺人藏屍,還藏在自己院子裡?”夏聽雪驚呆了。
她一直以為,盡管陸以恒藏着秘密,并沒有交代清楚,關于羽娘子的事情并非表面那般簡單,但最多也就是小夫妻之間一些不方便同别人說起的小秘密。
畢竟,陸以恒看上去兼具文雅和氣度,舉手投足得體自然,又處處體現着愛妻疼妻,不管是外表如此,還是在街坊鄰居口中,都是善解人意陸官人。夏聽雪萬沒有想到他會做出殺人的事情。
但眼前證據确鑿,兇手除了陸以恒,很難再想出另一個解釋了。
溫芙蹲下,目光從上至下,将男屍仔仔細細掃視。
男子約莫三十歲,眉目間還留着生前留下的肅殺之氣。這人五大三粗,看上去和陸以恒身材差不多,應當不是很好被撂倒的。
聞了站在她身後,垂眸順着她探出的手一點點移動視線,最後落定在男屍的手上。
旁邊的幾人已經開始推測。
夏聽雪摸摸下巴:“莫非是竊賊潛入,被反殺了?”
聞人心:“有道理。”
裴知珩:“也有可能是情殺。”
聞人心:“也有道理。”
夏聽雪看他一眼:“情殺?莫非……”她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關鍵,“我知道了,會不會這人愛慕羽娘子,或者他就是情夫,找上門來被陸公子發現就——”
捉奸在床,殺人藏屍,聽起來十分缜密且合理。
情夫被殺,那羽娘子——夏聽雪四下張望着,找不出另一處可以藏屍的地方。但怎麼想,也不覺得羽娘子還能好好的。
“難怪那家夥一直不帶失蹤回家的娘子去看郎中,還一早就發覺有問題。” 如此說來,要麼羽娘子是被發現情夫後倉皇離開,不會再回來,要麼就是跟這男屍差不多的下場。不論哪一種猜測,在陸以恒看來,都能輕而易舉地明确知曉歸家的這位并非他的妻子。
聞了不置可否。
她走近了一點,難聞的屍臭被隔絕在面紗之外,隻能聞見絲縷微弱的臭氣。腐爛的氣息停留在鼻尖,讓她不禁蹙眉。
她讨厭這些味道。
聞了沒有理會身旁三人的胡亂推測,目光遊走在男屍身上。
穿着打扮和一般的市井小民差不多,身上也沒看出有任何值錢的東西,緊閉的雙眼下是死前留下的最後一刻神情。
吃驚訝異的。
情夫嗎?
單論長相,這人和陸以恒差不多,都是平平無奇,而身材也不相上下,就比陸以恒多了點壯實和……聞了的視線觸及男屍的雙手。
右手手指奇怪的曲起,彎成一個半圓,保持着僵硬的姿勢。
“他的手好奇怪呀。”聞了啧啧兩聲,好奇開口,吸引了溫芙的注意。
溫芙方才也在思索二師姐所說的猜想,經她這樣一提醒,轉而去看男屍的雙手。她湊近了一些,感覺看不真切便直接在衆人驚詫下上手去摸。
死亡的冰冷在她指尖反應。
大概過了好幾個月,男屍的手部僵硬有所緩解,隻是關節處還存在着一定的僵硬感,也依舊保持着生前的姿勢。溫芙擺弄他的手腕時明顯感覺到不太自然,有所阻力。
而她纖細的手指摸上男屍的虎口處,感受到較厚的繭子。
溫芙眉頭一挑。
她繼續往上,撫過大拇指内側與其他指關節,再到手腕和手背,不出所料,都有繭子。
“可能不是情夫。”
聞了勾唇,收回眼神,繼續扮演一個普通的小師妹。
隻聽溫芙說出判斷:
“是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