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聽雪雙手背後,等走到她面前時,才拿出來,一串紅彤彤的糖葫蘆握在手中,散發着誘人的甜味,“吃點好吃的,有助于恢複。”
聞了怔愣,思緒就像這串糖葫蘆外層的糖霜裹住她,抿出一絲甜意。
但她能看出來,夏聽雪的笑意背後有幾分勉強。
她大概能猜到一些。
“謝謝師姐。”
看她笑得開心,夏聽雪松了口氣似的,坐到床邊,溫柔的目光輕輕拂過她的臉頰:“之前聽師父說你小時候過得很苦,總叮囑我們下山後多給你買些好吃好玩的。”
聞了一愣,旋即又在心裡吐槽兩句。
聞人語不知道她以前的事,應該是随口胡謅的。
這老頭兒最喜歡說些沒頭沒尾的,為她附加很多悲慘的往事,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之前她就從大師兄那聽說,師父說她小時候沒穿過鞋,要多找些料子好的鞋子給她。
……
“師姐不開心嗎?”
聞了本不想管那些隐藏在情緒之下的秘密。
她不過隻是在朝陽谷待了三年,而且是戴着不為人知的面具,隐藏了三年,而且除了溫芙,其他人死活皆與她無關。她不在意,也不需要在意。
短短三年罷了,她不覺得自己和這些人有多深的交情。即便有,也不過是昙花一現,他們不是一路人,注定不會同行。哪怕是她如今需要多加關注的溫芙,在她拿到想要的東西後,即便不會反目成仇,也不可能再以師姐妹相稱。
聞了從一開始就沒想過交心。
但夏聽雪平時對她不錯,也最吃她柔弱這一套,她腦子單純,性子直,現在單獨找過來,也許也是想吐露些心聲。
聊一聊也無妨。
反正……
聞了在心裡說服自己。
反正現在她還是朝陽谷小師妹。
與他們親近些才最正常。
夏聽雪歎了口氣,垂眸看着地面,腳尖碰在一起,像她汪汪心事碰撞交織,迸發出更多的煩憂。
“聞人心跟你說過我的事嗎?”
她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聞了咬下一口糖葫蘆,搖了搖頭。
其實是說過一點的,所以她大概能猜到二師姐是在為什麼煩惱。
但聞人心點到為止,說了個淺顯,還讓她保密。
似乎在她面前,師兄師姐們更容易袒露一些不想和别人說起的往事。
“其實來之前,聞人心已經安慰過我了。我也不懂他怎麼總是小題大做的,我根本就沒放在心……”二師姐頓住,話鋒一轉,“好吧,我是挺不高興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和梁禮那些人是共邊的。
她無比贊同,妖物不配談什麼生路。
是妖都該死。
可是偏偏老三出手護住那些妖怪,在還沒有查清事情之前就義無反顧站在它們那邊,就連師父竟然也設下結界護住錦鯉妖。
“了了,你覺得你三師姐說的對嗎?”夏聽雪扭頭,看着她,“妖有好有壞?”
這是個懇切的問題,沒有帶上她一貫的強勢,而是真的在求一個答案。
聞了沉默了一會兒。
聞人心和她說過,二師姐視妖族為仇敵,恨不得殺光天下妖物。
隻為報血親之仇。
“我一看到那些妖怪,我就能想起我爹娘是怎麼被它們活活扒皮抽筋,死在我眼前……”見她沒有表态,夏聽雪繼續說,“我爹娘一介凡人,辛辛苦苦數載,換來這樣的結局,我沒辦法不恨——”
那些年,她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阿爹的頭顱和她那死不瞑目的樣子,也能看見阿娘最驕傲的外表容貌被刮下剔除,生在那妖怪的臉上。
一朝變成孤兒,夏聽雪發誓,要除盡天下妖邪,為父母報仇。
每次溫芙口口聲聲說妖怪也有好妖,不應該趕盡殺絕時,她就覺得諷刺。在她眼中,妖物都該死,都是害死她爹娘的罪魁禍首。它們天生就站在凡人的對立面。
但偏偏說這話的人是溫芙。
“若換做旁人,我大可不屑一顧。可唯獨溫芙,我不明白為什麼。”
聞了擡眸,興緻頓起。
夏聽雪緊攥着被角,心口像是塞了團棉花,堵得她發慌。
“五年前,溫家上下被妖怪屠盡,五十條人命,隻留下她一個活口。”短短一句話卻讓聞了心停滞一瞬。
這是她不知道的。
夏聽雪的問題一時間也成了她的疑惑:“如此滔天大仇,她為何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