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皺了下眉頭，扶額起身，一旁的管家和丫環連忙關切地上前扶住她。看起來她身體不适，需要休息。草草交代後，便在衆目睽睽下離開了正廳，隻剩下那位全程沉默的婦人和她招來的捉妖師孟觀。
這位婦人必然就是方才孟觀所說的二夫人。
她盤着和大夫人類似的發髻，不過佩戴的簪子卻是最簡單樸素的，頭上、身上也沒有别的複雜配飾。細長柳眉下的一雙眼睛很漂亮，眼尾微挑，本是一雙妩媚的狐狸眼，卻滿是倦态，眉宇間還是藏不住的心事。
方才說話期間，老夫人未曾介紹過她，連個姓名都沒有提及，好像沒看見她在場似的。
這種細枝末節，讓聞了感知到府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絕不簡單。
老夫人走後，她久久地看了一眼，也跟着離開了。
許管家領着幾位捉妖師到别院中為客人準備的連片客房處，将他們安頓好，交代幾句後便離開了。他們隻需再等幾刻去參加晚宴。
三位女子一人一間，剩下的男子兩兩一間，聞人心自然和小師弟一起，而孟觀卻成了落單的。
“不是還有一位捉妖師麼？”聞人心站在門口，看着孟觀推門而入，大喇喇做到床榻邊，将他攜帶的包袱随手一扔。
按理說，孟觀應該是和那位姓秦的捉妖師一起住。
“人家可是大夫人請來的，聽說住在主院，哪會來這跟我們擠。”孟觀倒是不在意這麼多，反而覺得一個人住更自在。
應他之邀，朝陽谷幾人也走了進來，東張西望，沒瞧出幾間房之間的區别，開始坐下閑聊起來。
“這還有鄙視鍊？那我們可是老夫人請的，難不成大夫人還比老夫人都厲害？”夏聽雪納悶。
孟觀哈哈大笑：“人家可是大夫人熟識，你們就是大街上随便拉的，當然比不過。”
這倒是讓人意外。
孟觀機靈，早就摸清楚将軍府中錯綜複雜的關系，大方說給他們聽。
“将軍府内是大老爺鎮遠将軍坐鎮，也是主家，大夫人自然就是将軍府的主母，除了老太太，後院女人沒人敢忤逆她。至于二夫人，就是二老爺正妻，沒什麼實權，在這裡面更是說不上什麼話。”
将軍府中三個兒子分為三房，老大官職最高，手握兵權，是府中掌事人，
老二就是個次次考取功名都失敗的草包，在族中經營的商鋪做點不大不小的差事，還有個老三，倒是潇灑自在，沒有娶妻生子，每日便是吃喝玩樂，遊曆四方。
“不過雖然你們是大街上撿來的，但老夫人還是這将軍府的話事人，有她一句話，你們行動自如，想怎麼查怎麼查。”孟觀的語氣流露出一絲羨慕。
聞人心：“這些都是次要的。隻是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大妖需要這麼多人抓。”
而且他們現在不但要捉妖，還莫名其妙需要查案。
孟觀瞧見他們幾人臉上的迷茫，嗤笑一聲：“喂，你們不會覺得他們就是随便找的捉妖師來吧？”
他拍了拍腰間，很明顯意指他們之間的相同點。
“要是捉大妖，随便到大街上吆喝幾句，貼個告示就有大把厲害的捉妖師來了。但他們卻選了你我這種沒鈴铛的——”孟觀就是看到告示欄上貼的懸賞，鬥膽聯系後本以為會石沉大海，卻沒想到來接自己的是将軍府的人。
孟觀伸出食指：“隻有一個理由。佩戴鈴铛的都是在鎮妖司留下檔案的正牌捉妖師，如果他們接單捉妖出了事，鎮妖司隻要一查就能知道是在哪出了問題。将軍府不想跟鎮妖司碰面，或者說，他們不想讓外面知道将軍府出事。”
聞了眨眨眼。
這個孟觀倒是個聰明的。
想來也是，放着佩戴五個七個鈴铛的捉妖師不要，聘請他們這些無名小卒，隻能是想要掩人耳目，低調行事。
“萬一出了事，我們這些眼睛一閉，腿一蹬，也沒人來查，就算揭開将軍府裡什麼醜聞，也無傷大雅。”
聞人心：“你都知道這些，那你還來？這不是更危險嗎？”
孟觀睜大眼睛，隻伸出大拇指和小指：“六百金呐，那可是六百金，就算我們這麼多人分也能分個幾十上百金的。要真是解決了拿到這麼多錢，我下輩子都不用愁了。”
“……”
“聽沒聽過一句話。”孟觀咧嘴一笑，“富貴險中求。”
-
富貴險中求當然都知道，就怕求不到，光遇險了。
回到自己房間後，聞人心沉着臉思索着：“要不我們别接這個？”
他擔心真的遇上什麼危險，而且聽起來将軍府不算善茬，怕的是問題沒解決，還得防人心，一個不小心被人推進火坑。
但顯然師妹們并不這麼打算。
“怕什麼，來都來了。而且隻要事情解決了，我們能拿到六百金，那麼多錢，我不可想拱手讓人。”夏聽雪第一個反對。
她向來是勸不動的，也最喜歡沖在前頭，不管危險與否。
而一向謹慎的溫芙也投了贊成票：“既然已經來了，不如就查清楚。若真是有大妖藏在這裡，我們也該幫忙除掉。”
聞人心歎氣：“不過他們找了這麼多捉妖師，看來很棘手，而且另外兩位也不像是好惹的，就怕我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夏聽雪睨他一眼，滿懷信心：“能不能有點志氣？我就不信，我們五個人還敵不過他們單槍匹馬。”
她回頭看向其他人。
聞了點頭，模樣乖巧，什麼話都沒說。
溫芙既然要留，她便留，她沒什麼意見。
裴知珩歪腦袋，看了她一眼，雙手抱臂又攤開，表示跟随大流。
“不過大家要多加小心。”溫芙擡眼望向窗外，落日餘晖灑下，鋪在院中樹冠表面，像是鍍了一層金光。
“從我們進将軍府後就沒有感覺到任何妖氣。”
要麼這裡沒有妖，要麼——
五階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