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看出兒子的情緒,摸了摸他的腦袋,“大寶想不想聽爹爹講故事?”
大寶雙眼一亮,很快又開心起來。他點了點頭。
爹爹見識過外面的世界,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他很喜歡聽那些。
阿雲帶着女兒走過橋,來到村口。
那裡停着一輛牛車,車上的人并不多。阿雲和駕車的老頭打了聲招呼,付完車錢後,将獸皮小心翼翼地安置好,随後将女兒抱上了車。
回頭看了一眼,陸明正帶着大寶目送她們。
阿雲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這股暖意充斥于心,經久不散,直到回村之時。
夕陽将天邊燒得通紅,像是要把天地間的一切都燒化了,整個村子一片血光。
如死般的寂靜中,陸明站在對岸橋頭,輕輕地對她招了一下手。
他的臉上如往常那般挂着淺淺的笑意,隻是這一次,阿雲才像是看清,他的笑意從未到達眼底。
很多年後,哪怕腦子一片模糊,阿雲仍能記得那個人招手的動作。
牛車上的人都露出驚恐的表情,在濃郁的血腥味中,她不顧衆人阻攔,發了瘋一樣地沖進了村子。
大寶!大寶!大寶!大寶在哪裡?
因為恐懼和憂心,身體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變得綿軟無力,心底卻有一股火在燃燒,讓她如病了的瘋牛一樣往前沖去。
她沖到丈夫身邊,一雙手朝他抓去,卻穿透了他的衣裳,他的身軀。
随後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阿雲這才發現,原來眼前之人,隻是一層淺淺的幻影。
她腦子一片空白。
對了,大寶!大寶還沒找到!阿雲強迫自己回神。
眼前的村子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陌生。
到處彌漫着血腥味和焦味,它們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屋檐下懸挂着一具具開膛破肚的屍體,地上散落着不少血腥污穢之物。
陳舊泛黃的記憶彌漫了一層層血色,阮清甯看着那個女人強忍驚懼,焦急地往前走去。
回家,回家,快回家!大寶一定還在家裡!
阿雲淚流滿面,自欺欺人地想。
家中一片狼藉,并未尋見小兒的身影。
她又沖出家門,強忍着恐懼與惡心,在破碎的屍堆裡翻找着。
沒有,沒有,都沒有……
看着她瀕臨崩潰的臉,阮清甯也感受到了同樣強烈的情緒。
阿雲仍不死心,她身形不穩,數次摔倒在地,又掙紮着爬起。
她推開一扇扇虛掩的門,在一戶戶人家穿梭,那些可怖的場景似乎被自動過濾了一樣,她眼中再見不到除大寶以外的一切。
那個孩子開心或難過的樣子,一一在眼前浮現。
女兒惹她生氣時,他會用小小的手抱住她的腿,軟乎乎地撒嬌,“娘親不要生氣~”
阿雲淚流滿面。
一道長長的血痕出現在她的視線中,順着這個可怕的痕迹,她扶着周圍的土牆或樹木,艱難地來到村中的神祠前。
她低低地喘着氣,邁入了神祠中。
後來,她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血色手印。
難以描述那一刻的心情,阮清甯看着這個女人,她臉上的神情從恐懼、悲傷、絕望,到此刻趨近于麻木。
她像個木偶似的走動着。
她停在了一個水缸前。
也許是心中早有預感,她打開了缸上的木蓋。
半晌後,她像個沒事人一般,又将蓋子蓋了回去,平靜地走回到了自己家裡。
天色并未變黑,好像從入村的那一刻,時光就永遠停留在了夕陽時分。
夕陽下的村子一片死寂,死寂中陡然傳來一陣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
哭着哭着,阿雲一下子僵住了。
她想到女兒被她遺忘在村口。
她打了個冷噤,行屍走肉般走到了橋頭。
那是陸明平時等她回家的地方。
阿雲看到對岸牛車上的其他人消失不見,而她的女兒正面無表情地坐在車中。
一雙蒼白瘦弱的手伸了過去,二寶呆呆地張開雙臂,那人将她輕輕地抱在了懷中。
陸明抱着孩子,隔着一條被血水染紅的河,還有一座朱紅色的橋,靜靜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阮清甯的目光穿越虛空,透過阿雲的眼睛,與他遙遙對視。
忽然,陸明嘴角一彎,眼神陰沉地笑了。
“檢測到宿主觸發關鍵劇情,解鎖任務場景地桃葉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