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星剛剛在媽媽面前維護了爸爸,這下又趕緊在爸爸面前維護媽媽了,胳膊肘到處轉,快給自己練成風火輪了。
“爸爸不能欺負媽媽,除非先過了我這關!哼哼!”
她還記得晚上看過的動畫片中出現的台詞和動作,有樣學樣,非常有義氣地在媽媽面前擋着,兩隻粉嘟嘟的蓮藕手臂撐着短短的腰杆,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這副小大人的模樣把祝桉和梁辰心都逗笑了,他倆在床上樂不可支的同時還點了點祝南星的小腦袋瓜,說不知道一天天的都學會了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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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如此類的記憶碎片非常多,這些碎片會時不時在祝南星的腦中蹦出來,但随着年歲漸長,碎片已經模糊到無法還原當時的場景了,更罔論其中的歡聲笑語。
祝南星不得不靠着爸爸留下來的照片來加深記憶,至少某些時刻是被好好保存下來的。
祝桉留下來最多的,除了一家人的照片,就是關于南極的資料了,因為他生病前已經做好了去南極的計劃,好不容易讓梁辰心放心,卻沒想到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祝桉從小身體不太好,奶奶給他起的這個名字,是希望爸爸能平安長大,希望他能像桉樹一樣擁有強韌的生命力,盡管經曆磨難也能順利成長。
隻是生命是如此沉重又輕飄飄的不可名之物,祝桉和命運打擂台的比賽失敗了。
但是敗者尤榮,他留下了他的“遺産”。
祝南星想,她也是爸爸的遺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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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南星走到一處平坦的地方,目之所及都是碎片狀的凍土,她注意到前方有一個外國人拿着攝像機正在拍照片,被拍攝的對象是那些已然和人類實現和平共存的企鵝們。
這些企鵝倒是不怕人,祝南星想,可能是因為它們把這裡當作自己的王國,而她們隻是客人,于是非常大度地不和這些外來客計較土地的占有權。
也可能是因為《南極公約》的束縛,來到這裡的人從未對它們有過傷害行為,于是它們已經和人類這個物種建立了互相信任的友好關系。
大自然真的很神奇,甚至可以說過分單純了。
她怕打擾到對方拍攝,站在原地觀察了一陣兒。那個外國人精力真的是很旺盛,于是祝南星悄悄找了個看起來坐着會舒服的位置,安安靜靜地觀察着企鵝的行為軌迹。
外國人突然停下來檢查照片,擡頭才意識到這裡還有一個人,他看起來非常高興,朝着祝南星擺了擺手。
由于在戶外大家穿得都非常厚實,外國友人此刻擺動的動作和企鵝非常相似,祝南星覺得很可愛。
祝南星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很快她就看清楚了,外國人朝着她的方向走了過來,祝南星先注意到他彎成月牙狀的眼睛形狀。
距離變得更近,他走到了祝南星的面前,祝南星發現他的瞳孔是綠色的,很罕見的瞳色,在南極這個終年冰凍隻見雪色的地方顯得格外寶貴,仿佛給這片荒蕪之地帶來了一線生機。
她看得專注,倒讓熱情的外國友人有點招架不住,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看起來面生,是新來的科考人員嗎?”
祝南星回過神來也有點不好意思,笑了笑想緩解一下尴尬,但是發現自己戴着口罩防寒,對方看不到她的嘴部表情,于是點了點頭,向他介紹了自己的身份,“我是這段時間負責昆侖站人員身體健康的醫生。”
外國友人看起來很驚喜,輕呼了一聲:“哇哦,很高興認識你,那這段時間就請多多關照啦。”
他說話結束還眨了眨眼睛,看起來既誠懇又狡黠,祝南星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應該說目前為止在南極碰到的人都很有意思,不像隻會鑽研學術的老古闆。
“當然,我叫 Stella,以後身體有不舒服的情況請盡管來麻煩我。”
“Stella,很漂亮的名字,你喜歡星星嗎?”外國友人也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叫 Ethan。
祝南星想起沒多久前黎明也這麼叫她,對着伊森點了點頭,肯定地回答了個“是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外國人熱情開放的态度相似,伊森給她的感覺和亞瑟很像。
他現在已經自來熟地在祝南星身旁坐了下來,拿着剛剛拍的照片讓她點評一下拍得怎麼樣,有沒有非常喜歡的照片,還說有的話回去傳給她。
祝南星看着手裡被塞過來的裹着厚厚防護套的相機,沉默了一會兒,摸了摸相機機身,仿佛在觸摸久遠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