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初步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于是手動調節了白平衡,設置在 5600K,又開啟了 RAW 格式拍攝,保留後期調整的空間。
就在祝南星手上忙活的時候,黎明也在一直盯着她看,眼神絲毫沒有往相機上偏。
等祝南星一頓操作調整好,把相機遞回給黎明,黎明沒有接,他輕聲請求道:“你給我拍幾張吧,就當我走個後門。”
啊?
什麼後門?老同學的後門嗎?
祝南星這下感覺手上的這玩意就像個燙手山芋,真是接也不是放也不是。
她打算用眼神向對方表明“這不太好吧”,但是視線一和對方的桃花眼碰上,祝南星就知道自己更沒辦法拒絕了,畢竟這也隻是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小小請求。
誰能拒絕一張帥得慘絕人寰的臉,用他那好像含着鈎子的眼神明晃晃地注視着你,好像這個世界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這個時候拒絕他就好像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
太冤了,明明她是良民啊!!!
那低垂無辜的睫毛輕輕眨動着,一根根都仿佛在控訴她的無所作為冷漠無情。
輸了輸了,慘敗!
祝南星歎了口氣:“好吧。”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就這麼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祝南星不确定自己有沒有看到黎明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似乎還是胸有成竹的那種,對自己的美人計這麼自信?
她剛剛調試參數的時候也基本熟悉了手上這部相機的操作,此刻将眼睛對準取景框,正好看到一隻海豹跳出水面,眼疾手快地下意識就按動了快門鍵,捕捉這一畫面。
随着快門聲響起,在她腦袋裡面同時響起了心電監護儀發出的心跳暫停音。
“滴———————”
祝桉面色蒼白的面孔,無力下垂的雙手,和再沒有起伏的心電圖。
一幅幅畫面猝然在祝南星腦海中閃現,祝南星猛地一顫,雙手幾乎拿不住相機,腿也随之一軟,黎明立馬注意到她的表現不對勁,伸手扶住她,讓她不至于因為脫力失去平衡而跌倒,要是這麼跌在冰面上指不定要骨折。
黎明眉頭緊蹙,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面上盡是擔憂,但言語還是輕的,試圖喚醒對方:“祝南星!祝南星!”
祝南星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人是麻的,心尖卻是痛的。那些畫面是她對祝桉的回憶中最不想記起來的,自從祝桉去世後,她一直強迫自己忘記那最後一刻,實在是太痛了。
當時還是孩子的她大哭了整整三天三夜,原來人可以有那麼多眼淚,她哭到快脫水了,被奶奶強制着帶去了醫院。她那個時候對醫院全無好感,因為爸爸生了病之後一直住在那裡面,那裡的氣味不好聞,白色不好看,總是有很多人擠在大廳和走廊,還有永遠不會停歇的哭聲,那裡的人都不開心。
于是她在被奶奶帶去醫院的路上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直到最後實在是哭到沒力氣,昏了過去,才老老實實接受了醫生的治療。
可能是大腦能夠自動識别危險,對身體主人啟動了保護機制,從那之後,她就選擇性遺忘了祝桉真正離去那一天的畫面,卻沒想到傷痛是不可以删除的,它還是隐藏在了記憶的最深處,會在人最沒有防備的時候跳出來,提醒她過去那些真實存在過的場景。
祝南星恢複了力氣,輕輕掙脫黎明的臂彎,将相機還給黎明,自嘲地笑了笑。
黎明這下接過了相機,眉頭仍然沒有舒展開,他再次确認着:“祝南星,你真的沒事嗎?”
祝南星怕對方把自己的應激反應歸結于他無端提出的拍照要求,解釋道:“沒事,我可能是低血糖了,早上沒怎麼吃東西。”
對方顯然沒有相信她的說辭,還是面色凝重地看着她,但也知道她不願意說,歎了口氣,“先坐下來休息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