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像你說的那樣嗎?能夠感知死去的動物。”
“她能!”
“那她能和你一樣?”
龍迦遇收回視線,垂眼看向手上的盤龍戒指,“希望如此。”
忽然陸勉感歎起來,“我也希望她能,這樣就能幫到你這個老妖精了。”他也轉頭看向了水面,多情眉眼松弛下來,透着些許哀傷,“否則你會被累死的。”
龍迦遇起身走到憑欄前,雙手撐着憑欄望向水面出神,水中有一群錦鯉遊過,激起一片漣漪蕩漾。
“隻要明天她簽了合同,就不會有問題。”
陸勉翹着二郎腿,一手解開西裝紐扣,另一手臂搭在椅背上,微轉身看着龍迦遇,微微皺起了眉。
“可她那個朋友對你很是戒備,若是他今日對她說什麼,難免會讓她動搖。”
龍迦遇逆光回眸,一雙瞳孔在日光下照耀片刻,已經變成了暗金色,比日光還要明亮。
“不會,魚小姐是有主見的人,而且她似乎有什麼難處,很需要錢。”
“總之,還是要小心那小子,總感覺他會壞事。”
“好。”
龍迦遇應了一聲,再次看向前方水光連廊,陽光水光灑在他身上臉上,藏青唐裝閃耀着柔和光澤,半垂的眼睫投下羽毛般的陰影,他緩緩擡起眸子,瞳孔中明亮金色轉瞬即逝。
他沉默着,神情若有所思,恍若一座靜默雪山,孤寂清冷而神聖。
簽合同這天,魚漫舞早早來到博物館,她走進助理辦公室時,陸勉已經到了,正坐在辦公桌前翻看文件。
陸勉頭也不擡,抽出一分文件放在她桌上,“昨天法務部給你的。”
她走過去拿了起來,正是那份拟好的合同。她一手捧着文件,笑着朝他打招呼:“早,陸先生。”
陸勉從文件中擡起頭來,略帶嫌棄地看她一眼,語氣卻是在調笑。
“魚小姐,咱們都共事這麼久了,何必這麼生分。你叫我名字就好了,我就叫你魚小舞怎麼樣?”
魚漫舞聽出他的玩笑話,替他倒了一杯水放到桌上,笑彎了眉眼,“行,以前同學也這樣叫我。”
陸勉微微點頭,再次看向文件,頭也不擡地對她道:“下周就是博物館周年慶了,每年這天晚上會去龍迦遇那裡慶祝。”
她問:“是郊外那座中式别院嗎?”
陸勉微微一頓,快速擡眼看她一眼,“對,你知道?”
魚漫舞嗯了一聲,“上周我來面試的時候,不小心撞了他的車,昨天去那裡和他見的面。”
陸勉裝作不知情,開始譴責龍迦遇,“他也真是的,在這兒聊不就好了,還讓你跑那麼一趟。”
“怎麼樣?他那套院子很漂亮吧?”
魚漫舞點點頭:“的确很漂亮,古典又氣派,看起來很大。”
“是很大,有好幾個花園呢!”他收起文件長歎一聲,“美是美了,可我是住不慣,空空蕩蕩的,清心寡欲的跟出家人一樣,倒是适合他。”
“下周去了,你可以好好遊覽遊覽。”
聽到陸勉的話,魚漫舞忍不住笑出了聲,“龍先生的确很像出家人。”
陸勉坐在桌前一頓,也笑了起來,忙追問魚漫舞:“那我呢?你看我像什麼?”
魚漫舞看他一眼,轉了轉眸子道:“你呀,我說了你不許生氣。”
陸勉微微仰起下巴,“直說,我又不是小氣的人。”
“你和龍先生截然相反,萬花叢中過,情場浪子紅塵客。”
陸勉微微眯起眼睛,唇邊似笑非笑,看起來了陰恻恻的。魚漫舞被他看得有些發毛,連忙解釋:“我開玩笑的,說好不生氣的。”
他反倒突然笑起來,笑聲爽朗,語氣中卻帶着自嘲的意味,“還真讓你說對了,我的确不是什麼好人。”
對于陸勉的坦誠,魚漫舞有些詫異,她沒想到他會這樣直白的承認,這反倒讓她尴尬起來。
陸勉瞧出了她的窘迫,笑聲仍未停下,“你不用尴尬,博物館裡都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你早晚也會知道的。”
忽然,魚漫舞換上一副同情的表情看着他,這是陸勉從未在别人臉上看到過的,對于自己的風流轶事,旁人隻有不屑、羨慕、嘲弄。
同情,是第一次。
他止住笑聲問:“你為什麼這樣看我?”
魚漫舞抿了抿唇說:“我隻是感覺你很難過。”
陸勉為之一怔,嘴唇翕動一個字也沒說出口。或許龍迦遇說得對,她真的有很強的感知力,居然能看透自己深厚的僞裝。
她走到桌前,臉上浮現出為難的表情,輕輕拍了拍他右肩,又道:“注意身體,不要死掉。”
頓時他臉上露出難看的表情,心中感動一時被沖散,對她翻翻白眼,“你少來!”
魚漫舞笑着拿起文件,開門走出辦公室,門外傳來她的聲音:“走吧,要去開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