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個問題,這讓魚漫舞再次愣神,沉思良久她才開口,“我還沒來得及去想這件事,隻是我覺得阿瑞斯很不甘。”
“它的确不甘,不甘心淪為象征權利的擺件,更不願意去滿足人類的私欲。”龍迦遇稍作停頓,望着不遠處休憩的獅群出神,“我們來這裡正是受到阿瑞斯靈魂的召喚。”
龍迦遇的話再次沖擊了唯物主義世界觀,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說阿瑞斯的亡靈帶我們來到這裡的?”
“你可以這樣認為。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幫我解除阿瑞斯的不甘,讓它安息,我們才能為查爾斯制作成标本。”
她看着他的側臉問:“我該怎麼幫你?”
龍迦遇收回視線,垂眸望着她,“一會兒我們去見阿瑞斯,你隻管用心感受,把所有感受到的全都一五一十告訴我。”
“好,隻要能讓阿瑞斯安息就好,因為它實在太痛苦了。”
魚漫舞緩緩垂下眼眸,回憶着方才自己遭受的窒息之苦,而這與阿瑞斯的憤恨不甘相比,還不及它痛苦的萬分之一。
她的感同身受,讓龍迦遇微微動容,原來真的有人類能站在天下生靈的角度,去感受生靈所遭受過的痛苦。
他勾起唇角,笑得若有似無,透露着幾分苦澀。
她沒有尋常人類的傲慢自大,至于相不相信靈魂存在這件事,已經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走吧!去見阿瑞斯。”
龍迦遇走在前頭,帶着魚漫舞朝樹下休憩的獅群走去,那些獅子懶洋洋地趴着,閉着眼睛用尾巴驅趕蚊蟲,對于二人的靠近毫不在意。
與其說是不在意,反倒更像是毫無察覺。
二人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行動,以獅子的敏銳不可能察覺不到。
魚漫舞注意着這一切,原本有些膽怯的她膽子大了起來,加快腳步走到龍迦遇身旁。
“這些獅子看不到我們嗎?”
龍迦遇腳步未停,隻是餘光瞥了她一眼,“你能夠發現這一點,看來還算細心。其實它們看得見,隻是選擇視而不見罷了。”
魚漫舞看着他疑惑發問:“為什麼?”
他停下腳步,回眸與她對視,“因為我們沒有惡意。”
“可它們是掠食者,捕食是他們的天性,在它們眼中我們該是獵物才對。”
魚漫舞凝眸看着龍迦遇,神情凝重又較真,在對視中他垂下眸子,轉頭看向近在咫尺的獅子。
其中一頭漂亮的母獅站了起來,慢悠悠地朝他們走來,姿态高傲步調緩慢,渾身毛皮油光漂亮,隻是前腿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疤。
看到母獅走近,魚漫舞頓時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了。
母獅停在龍迦遇跟前,而他鎮定自若地站立,擡起手撫摸起母獅頭頂皮毛。
“你那樣認為,是你因為在用人類的思維揣測它們。其實有這種想法的不隻是你,是世界上所有的人類都這樣想。”
母獅在他撫摸下眯起了眼,一副極是受用的模樣,看起來舒服極了。他轉手去撓母獅的下巴,垂眸輕笑的模樣竟然透露出真摯,這與平時的他格外不同,平時他的笑是透着疏離的。
“人類對于猛獸天生畏懼,這份畏懼來自遠古的基因記憶,是人的天性。”他頓了頓,看了一眼魚漫舞又道,“物競天擇,它們捕獵是為了生存,而并非本性噬殺。世界上所有的生靈相生相克,一切周生運轉才能生生不息。”
魚漫舞問:“哪怕是猛獸殺人也沒關系嗎?”
聞言龍迦遇笑出了聲,似是聽到了可笑的東西,他卻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同樣問了魚漫舞一個問題。
“那人類為彰顯金錢權利而獵殺猛獸也沒關系嗎?”
龍迦遇緊盯着魚漫舞,一字一句說的很慢,像是在叩問她的心魂,“還是說,人類為了私欲可以抹殺一切生靈?”
魚漫舞一時語塞,張了張嘴沒能說出一個字。
“争辯沒有意義,你早晚會明白人類的愚蠢。”
“可你也是人類呀!”
龍迦遇皺了皺眉,抿着嘴角的神情耐人尋味,他顯然不想再辯論下去,放開母獅跟着走在後面,頭也不回地對魚漫舞道:“跟上!”
魚漫舞忙邁步追上,緊緊跟在他身後。
“查爾斯為什麼可以獵殺動物?為什麼在東方卻不可以?”
龍迦遇走在前頭沒有回頭,“這裡的法制和東方十二州不同,在這裡不僅有猛獸農場,還可以适度合法獵殺。”
魚漫舞如何也想不到猛獸會和農場兩個字結合在一起,忽然她想起從阿瑞斯走馬燈中看到的場景,那個類似養殖場的地方應該就是所謂的猛獸農場。
她默然不語,心中不自覺為這些動物鳴起了不平,憑什麼動物的生命和命運要由人類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