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迦遇沉吟半晌才開口:“我和陸勉的使命就是引渡那些動物進入龍域,動物的靈魂在這個世界停留太久,就會影響人類的思想,利用人類意識裡對真龍的崇尚,來介入龍域的安穩隐秘。”
“你總說龍域還有真龍,世界上真的有龍嗎?”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俯視着她,聲音十分深沉,“真龍決不能在人類面前現身。”
魚漫舞仰頭與他對視,他的瞳孔慢慢變成金色,光澤一閃而過。
“你和陸勉到底是什麼人?”
龍迦遇錯開視線,望向窗外的松柏林,“我們來自一個古老的氏族,這個氏族因龍而存在,叫做豢龍氏。”
魚漫舞聽着他的回答,眉心反而蹙得更深了,原本事事都隐瞞的他,竟然就這樣直白的把一切都坦白了。
她不免心生懷疑,“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當然,我沒有理由騙你。隻要你相信靈魂存在,那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信,我說的再詳實也是假的。”
一切又回到了起點,龍迦遇多次問過的問題——你相信靈魂存在嗎?
魚漫舞不得不承認,她一直以來的世界觀受到了極大沖擊,正在被來到博物館後的所見所聞刷新,曾經的唯物信念即将轟然崩塌。
她打量着龍迦遇新換過的唐裝問:“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每次引渡都是這樣嗎?”
龍迦遇有些意外她會問起他的事,“隻有至純至柔的靈魂才能進入龍域,他們的雜念會産生穢濁,完成引渡時穢濁會依附在我身上。”
“穢濁長時間依附會腐蝕我的血肉,隻有水才能祛除。”
“越是枉死越是不甘的,死後在世間長久逗留的,所積累的怨念就越深,産生的穢濁也越多。”
她反問:“那為什麼引渡阿瑞斯後,浴缸的水沒有變黑?”
龍迦遇輕笑着說:“那次的水好比泥漿,你不知道,隻是因為你睡着了而已。”
“你引渡了阿瑞斯,引渡了威廉李,為什麼不幫公爵夫婦做些什麼?”
龍迦遇正色道:“我的使命是引渡動物進入龍域,我不忍心威廉李那樣忠誠,最後成為惡靈。”
他頓了片刻又說,“況且他們夫婦是人類,我什麼都做不了,那也是查爾斯的惡業。”
不知為何,聽着他的話語,魚漫舞從中聽出了他對查爾斯的厭惡,厭惡他愚蠢的私欲和行為。
查爾斯和威廉李身為主仆,即便他對查爾斯如此厭惡,可對待威廉李卻是截然不同的态度,他欣賞威廉李對查爾斯的忠誠和英勇赴死。
而另一個讓他欣賞的就是獅王阿瑞斯,惋惜阿瑞斯的命運多舛和王者氣短。
威廉李和阿瑞斯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動物。
或許龍迦遇厭惡的不隻是查爾斯,他厭惡的是人。
“看來你很讨厭查爾斯公爵,是不是除了陸勉以外的人你都讨厭?”
龍迦遇看着她沒有說話。
“你和陸勉是朋友嗎?”
“要比朋友更牢固!”
“我可以問你的年紀嗎?”
魚漫舞說完低下了頭,偷偷看了一眼龍迦遇,見他一副諱莫如深的神情,她知道他又要給一個答非所問的回答了。
正如她的猜想,龍迦遇說:“這是秘密,總之我比你和陸勉都大。”
“你還有什麼事要問?”
她擡起頭,眼神有些猶豫,“其實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
“什麼?”
“你明明什麼都可以做,明明可以讓我照價賠償修理費,為什麼還要讓我來博物館工作?”
“這自然有我的理由。”
“陸勉說你病了,需要有人幫你,是這樣嗎?”她看着他。
龍迦遇從她身邊經過,走到了落地窗前,光斑映照在他側臉上,整個人仿佛融進了光裡。
“就當我是老了吧,有些事難免力不從心。”
“你一點也不老!”魚漫舞連忙反駁,又驚覺自己太過激動,趕忙找補說:“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龍迦遇回過身朝她笑笑,“現在你知道了博物館的秘密,也知道了留在這裡工作要面臨什麼樣的世界,你還願意留下來嗎?”
“如果你想走也沒關系,隻是需要忘掉這一切。”
魚漫舞看着站在光裡的人,忽然覺得這個選擇變得千斤重,看到世界的另一面的确讓她害怕,可她更害怕失去這份工作的薪水。
如果離開博物館,她不但負擔不起賠償,更負擔不起奶奶的醫藥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