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世上盈滿則虧的道理,所以對一切事物都留有餘地,也從來不會有這樣強烈的情緒情感。
也正因如此,龍迦遇的回應也是克制而内斂的,盡管在旁人眼中是冷漠,是無情。
他垂眸輕笑,“我之所以神聖,是因為有你為我加冕。”他擡起眼睛看着她,“我隻是芸芸衆生之一,再尋常不過了。”
“所以,也會有人願意為你加冕。”
他歎了口氣,“好了,我們該去找長庚了。”
龍迦遇說完就下車坐到了駕駛座上,留下魚漫舞獨自坐在後排,她看着後視鏡中的龍迦遇問:“我可以繼續喜歡你嗎?”
他輕笑着說:“這是你的自由。”
魚漫舞咬着下唇看他,問出了那個明知不可能的問題:“那你以後可以也喜歡我嗎?”
鏡中的他垂下了眼睫,唇邊漾着的淺笑變得苦澀,語氣有些無奈,“我沒辦法回答你。”他說着發動了車子。
車子緩緩後退,調轉方向後行駛起來,魚漫舞則從心底生出失落,“那就是不會,對吧?”
“胡思亂想往往隻會消耗自己,你還沒有足夠強大,所以不要這樣下去。”他看着前路輕聲問,“好嗎?魚小舞。”
魚漫舞沒有回答,隻是低下了頭癟了癟嘴,強忍住哭意。
龍迦遇從後視鏡中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而是專心開車。
為了追尋白虎昨夜的行蹤,車子在叢林中開得很慢,他們在林子的盡頭聽到潺潺水聲。林盡于河岸,忽見一條不凍河以奔流之姿出現,鎏銀的河水橫亘在叢林之中。
河邊趴着一個棕黃色的龐然大物,肚子已經破開了一個大洞,裡面的内髒都已經空了,隻有部分殘留組織遺落在河水中,被聚集成群的魚兒不斷吞食着。
這正是昨夜吃人的那頭人熊。
白虎正趴在人熊的屍體旁邊,自顧自地梳理着毛發,而河邊還有一頭黃色的老虎在低頭喝水,前肢的姿态低伏,頭顱高高揚着耳朵也豎着,眼睛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動靜。
越野車趨近河邊,發動機的聲音驚動了正喝水的老虎,一個轉身就逃進了林子裡。
龍迦遇和魚漫舞下了車,白虎歡蹦地跑到了龍迦遇身邊,毛茸茸的腦袋蹭着他的腿,他揉了揉白虎的頭,轉頭看向河邊的林子裡,從陰影下探出一個黃色的虎頭,打量着河邊的兩人一虎。
龍迦遇笑着回頭,低頭對白虎說:“你去吧,她在等你。”
白虎仰起頭哦嗚一聲,聲音如同在撒嬌,用腦袋在龍迦遇手心蹭了蹭,甩了甩尾巴就朝着林子裡的雌虎跑去。
雌虎見白虎朝自己跑來,直立起身子張開前腿向白虎撲了過去,白虎突然調轉方向躲開了。
一黃一白兩虎在原地轉着圈,雌虎突然趴在地上,朝白虎低嘯一聲,白虎發出讨好的叫聲,低着頭朝雌虎靠近,輕咬起雌虎脖子上的被毛,雌虎微微眯起眼睛低吼一聲。
兩虎在原地厮磨片刻,你追我趕着跑進了林子深處。
目送兩頭老虎離開後,龍迦遇收回了視線,而魚漫舞仍舊望着老虎離去的林子,眼睛和鼻子紅紅的。
“現在是老虎的發情期,他們需要在一起生活一周左右。”
“哦,是嗎?那我們要等他嗎?”魚漫舞的聲音是含糊的哭腔,明顯是偷偷哭過了,因為剛才的事悶悶不樂的,說話時也沒有看他。
“不用,他自己可以回去。”
“那這頭熊呢?”
魚漫舞轉頭看了一眼河邊的人熊屍體。
陽光灑在河水上,而岸邊因為樹木遮擋十分陰暗潮濕,屍體就橫在河岸邊,碩大的熊掌被河水沖刷着。
突然熊的屍體猛地抖動了一下,大量黑色的不明物質,猶如縧蟲一樣從河水中爬出,從肚子上的大洞鑽了進去。
死熊的眼睛猛地翻成白色,白色眼球布滿猙獰的血絲,掙紮着從河邊站了起來,肚子上的巨大傷口不斷掉落着肉塊和血漿,下方的雪地都被染紅了。
熊屍朝着魚漫舞和龍迦遇咆哮一聲,血盆大口中吐出白色的寒氣,然後朝着二人奔襲而來,隻是速度要比活着時慢上許多。
魚漫舞沒有察覺到熊屍的變化,這聲突如其來的吼聲驚悚萬分,她被吓得尖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