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漫舞小小的善意,讓甯芙有了明顯的轉變。龍迦遇同樣察覺到了變化,這讓他感到意外,還是問出了那件讓他想不通的事。
“其實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幫助雲一鳴。”
甯芙轉眸看向龍迦遇,她已經完全轉變了性情,又回到了初見時的優雅文靜,平靜的眼神極是漠然,态度也不再是不屑了。
“他這一生太悲苦了,六歲時被那個禽獸收養,就一直在受苦。”她看了雲一鳴一眼,滿眼寫着心疼,“其實一鳴的身體不是天生這樣的,而是那個禽獸發現了一鳴的歌唱天賦,為了永遠保住他的音色不改變,七歲那年給他做了閹割手術,之後他也成了外界口中的天才。”
“這是四百年多前,西方教堂的一種做法,當時的唱詩班是不準許女性參加和登台的,所以才有了閹伶歌手這個群體。”
“沒想到絕迹一百多年後,會再次發生在一鳴身上,而且手法更加殘忍。”
為人稱道的天才,竟誕生于人類的罪惡之手;可天才的天賦絕非原罪,卻在無意中成了永遠囚禁天才的牢籠;而被名利賦予的光環,則是天才無法掙開的枷鎖鐐铐。
聽完甯芙講述完雲一鳴的過往,魚漫舞再次被人類的殘忍和瘋狂怔住,這些行徑無疑印證了人類的愚蠢。
人類一旦失去良知,抛棄了道德約束,那人性之惡就會喪失底限變得深不見底,甚至成為不如野獸的存在。
龍迦遇看了一眼被人性罪惡沖垮的魚漫舞,轉而看向甯芙,聲音娓娓道來,“我很同情你們的遭遇,可是要處置你們的不是我,而是外面那些特殊調查的人。”
“萬物一視同仁,罪惡終須嚴懲,這是現今東方世界的法度。”
特殊調查就像一柄利劍、一劑猛藥,是東方法度的代表,解除人類與動物之間的糾葛,秉持着人性與獸性之間的共同正義。
甯芙苦笑着搖頭,“沒關系,我做好了準備,隻求你們兩個不要把一鳴牽扯進來,更不要把他的過去告訴任何人。”
龍迦遇垂眸不語。
甯芙又看向魚漫舞,帶着哀求的神情,“求你們了。要處置就處置我就好。”
魚漫舞早已動了恻隐之心,她走到龍迦遇面前,抓住他的手臂求情,“龍先生,他們太痛苦了,你就答應甯芙吧,就當幫幫他們。”
龍迦遇轉頭看了看抓着自己的那雙手,擡眸看向魚漫舞,“你想我怎麼幫他們?”
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你答應甯芙,好不好?”
他抿着唇角,凝望她片刻,又道:“事已至此,我做不了什麼。你以為甯芙被帶走,他還能夠活得下去嗎?”
魚漫舞依舊抓着他的手臂,轉頭看向雲一鳴,隻見他仍然所在牆邊瑟瑟發抖,嘴裡不斷重複着一句話,讓甯芙不要不管他,失魂落魄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失常。
久負盛名的天才歌手,變成如今的模樣,不免令人心生唏噓。
以雲一鳴現在的狀況,又被名利和權貴虎視眈眈地包圍着,的确很難獨自在這個世界中活下去。
魚漫舞慢慢垂下了手。
一旁的甯芙也正心疼地看着雲一鳴,而他脆弱的像一隻剛出生的雛鳥。
龍迦遇看着牆邊的甯芙問:“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甯芙轉過頭,他又道,“你常為權貴演出,在那些人家中,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龍首雕像?”
甯芙聞言回憶了片刻道:“見過,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
“當時我和一鳴去給一個富商演出,他為了讨好對方特意把我們送過去。不過那個權貴似乎地位很不一般,我們一路上被蒙着眼睛,所以我并不知道那是哪裡,也隻是在一間豪華的書房裡見過你說的那個東西。”
聽到甯芙的回答,龍迦遇想起了阿瑞斯給薩沙托的夢。同時這也說明了,收藏龍首之人的位高權重,而且非同一般,想要找到龍首下落難上加難。
“死後如果你還留在這個世間,可以到遇龍博物館來找我,或許我還可以為死後的你做些什麼。”
說話時龍迦遇的眼瞳已經變成金色,他環視過休息室的三人,然後拉起魚漫舞的手朝外走去,推開門的瞬間瞳孔顔色恢複如初,門外站着趙岑欽和陸勉,還有不少特殊調查的人。
陸勉和趙岑欽見到兩人走出來,忙上前詢問。
“你沒事吧?”
“龍先生,詢問怎麼了?”
龍迦遇沒有急着回答,而是回頭看了一眼休息室内,身後的門漸漸關閉,他透過門縫看到甯芙遠遠地看着門口,隐忍着悲恸的臉怔住了,随即擠出一抹釋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