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漫舞枕在憑欄上,感受到龍迦遇的視線,意識到了他是在說自己,猛地坐直了身子,慌亂地擺着手。
“自從我來到博物館以後,一直堅信的唯物主義已經動搖了。”
“畢竟見了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都這樣了,不動搖才奇怪吧。”
陸勉意識到龍迦遇說的唯物主義是魚漫舞,便不懷好意地打趣她,“哎呦!你居然是唯物主義!”
“不過你動搖的也太徹底了,你剛才質疑來世的那些話,還以為哪個佛教信徒叛逃佛祖了呢!哪還有一點兒唯物主義思想的痕迹!”
魚漫舞滿臉無語,繃着嘴唇沒說話,而是白了陸勉一眼。
龍迦遇輕笑着打量二人一眼,“好了,時間不早了,明天那個畫家的作品就要進展廳陳列了,我們還要接見那個畫家。”
魚漫舞點了點頭:“好。”
陸勉随之站起來,“還真是!今天我回醫院忙得都忘了這回事了。”他端起水杯喝完了水又放下,“還真是累了,我得趕快去休息。”
此時的陸勉已經徹底恢複過來,又成了那個漫不經心、随心所欲的浪蕩紅塵客。
他正準備挪動腳步,就被龍迦遇叫住了,“站住!”
陸勉腳下一頓,身形僵在了原地,痛苦地閉起眼睛皺着眉,緊抿着嘴唇低下了頭,一副早有預料自己在劫難逃的表情。
他故意裝傻說:“怎麼你還不想睡呀?上了年紀的人還是應該早睡早起,早點睡比較好。”
龍迦遇站起來與他對視,淺笑的神情不怒自威,又散發着長者的慈愛,“别人可以睡,明天早上去博物館之前,你要交給我十遍毛筆手抄的清淨經。”
聞言陸勉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十遍?那我還怎麼睡?”
龍迦遇靜靜看着他,“另外每一遍不能有塗改,明天我會一一檢查。”
他抗議似的反問:“那我寫錯了怎麼辦啊?誰都有看花眼的時候吧,何況我還忙着一整天。”
龍迦遇輕笑一聲,随後将陸勉拉到了一旁,給魚漫舞讓出了位置。
魚漫舞随即從茶桌最靠裡的位置走了出來,從陸勉身旁經過時,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站到了龍迦遇身旁。
龍迦遇轉過身去準備要走,隻說了句,“當然是不要寫錯了。畢竟寫錯了就隻能重來了。”
龍迦遇說完就邁動腳步離開了軒廊。
陸勉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哀嚎:“不是吧!你這老妖精好狠的心!還有沒有天理啊。”
縱使他大聲抗議,龍迦遇頭都沒回。
魚漫舞看着對面的陸勉,默默握拳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然後趕忙去追龍迦遇了。
聽到魚漫舞趕來,龍迦遇有意放慢了腳步,很快她就出現在了視線的右後方。
此時月色靜好,兩人穿梭在庭院的石闆路上,不緊不慢地并肩行走,這讓她感覺兩個人是在一起散步。
當下的靜谧美好讓她莫名心跳加速,不敢正大光明地看他,反而咬着下唇用餘光偷偷瞄着他。
“龍先生,讓陸勉抄十遍會不會太累了?畢竟明天還要工作呢。”
月光照着路旁的竹林,在路上投下疏影淡淡,也迷惑着他的臉,而那雙金色的瞳孔格外明亮,隻聽得一聲輕笑,然後轉過頭看了魚漫舞一眼。
“不會,他小時候學過書法,隻是經常不專心,也容易寫錯字。”
“今天他言語偏激,實在要不得,讓他多抄幾遍就當是為了靜心吧。”
魚漫舞聞言笑了起來,“沒想到龍先生還有這層用意,不僅罰了他還能靜心,真是兩全其美。”
“不過陸勉今晚可要睡不好了。”
龍迦遇笑笑沒再說話,而是将她帶到了一間客房前,他推門走了進去,然後打開了房間裡的燈。
“這是上次你住過的那間客房。你和陸勉的房間是每天打掃的,房間裡的東西都是幹淨的。”
他說着轉過身面向跟在身後的魚漫舞。
“謝謝你,龍先生。”
她很高興龍迦遇這樣的安排,這仿佛是在說,她和陸勉在他心裡同樣重要。
龍迦遇微微揚起唇角,笑意若有似無,注視着她上前幾步,腳步停在距離她一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