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秀還是那副樣子,說不出有用的信息:“有,有的。”
樂随任由對方拉着自己,轉頭看向龍五,無奈道:“您能動動地方嗎?想想辦法?”
龍五才不想想辦法,他在盤算着要不要直接把對方吃了,但是現在這東西看起來不太完整的樣子,估計口感沒有一起吃更好,行吧。
作為一個合格的美食家,他終于在樂随的注視下站起身,施施然走過來擡起手朝着鐘秀的眉心輕輕一點,一道瑩白色的光閃過,樂随再看過來時,鐘秀的眼神已經不像剛才一樣渾濁,不,她比剛剛更吓人了。
對方本來一對漂亮的杏眼此時眼白全無,漆黑的瞳孔宛如外面如水的夜色,她不知道身上哪裡的骨節一直發出“咯哒咯哒”的聲響,好像生鏽了上百年的老機器強制開機一般,鏽鈍得讓人心慌,最後那雙空洞的眼在離樂随半尺的地方停下,以一個正常人的脖子根本不可能完成這個角度朝着他看過來。
這姿勢詭異又偏執,樂随好像不會呼吸一般,被吓的狠狠一退,他下意識想把手抽回來,卻被死死攥住,不管怎麼使勁都掙脫不開。
恢複了半分神識的鐘秀察覺到他的掙紮,下一刻直接猛地将頭湊近樂随,以一種即為詭異的角度盯着他的臉,同時凄厲地鬼嘯從他耳邊響起,尖銳刺耳,樂随的耳膜差點被震碎,他努力辨認着裡面模糊的人音,好像實在說一個什麼地方的名字。
不行了,好痛!
耳朵要聾了!
樂随開始劇烈掙紮,求生的本能讓他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但那怎麼可能和厲鬼态的鐘秀可比。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溫熱覆蓋住了他的雙耳,聲音全被盡數隔絕在外,樂随睜開雙眼,隻見龍五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回了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對方被鬼氣吹起的長發環繞着自己,如同一層厚厚的蠶繭将自己的身體包裹,後背獨屬于活物地溫度存在感十足的告訴他,隻要有這個人在,自己就是安全的。
樂随靜下心來,盯着面前面色森然地鐘秀,努力辨認着對方的口型。
終于!
他看懂了。
“東郊城外三十裡,連星。”
同時的,龍五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靜氣凝神,跟着我念。”
“乾坤一氣,火雷皆實。”
樂随阖上雙眼,心随念動:“乾坤一氣,火雷皆實。”
“以玉為章,引幻玄木。”
“以玉為章,引幻玄木。”
“破!!!”樂随龍五同時睜眼,本來被鐘秀死死攥住的那雙手一時間光芒大盛,刺眼的紅光閃過,伴随着一聲凄厲的尖叫,屋内重歸平靜。
眼前的一切發生的太快,樂随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怔怔地看向自己的右手,本來白皙的手腕上面青紫一片,看着嚴重程度,明天估計會變得更吓人。
而本來戴在手腕處的那串紅瑪瑙手串此時已經黯淡無光。
他還記得白天龍五将這東西套在自己手上的神情。
“你早就知道,今晚她會來?”
龍五拎起他的手腕放在眼前,輕輕戳了戳:“沒什麼事兒,死不了。”
樂随眼神充滿了怒氣,“你拿我當餌?”
怪不得這個人不肯為自己安排一個角色,怪不得要把這手串好心給他,原來是又想引鬼上門,又不想丢了他這個長期飯票。
“你在生氣?我讓你出事了嗎?”龍五不太懂這個人類的腦回路,明明自己剛剛已經好心保護了他,不然現在樂随輕則七竅流血,重則雙耳失明,他不懂對方為什麼生氣。
唯一漏算的,好吧。
“她很謹慎,剛剛隻不過是她的一部分,就算斬殺,這裡是她的世界再生也隻是時間問題。”
樂随盯着他,覺得對方不可理喻,他有問這件事嗎?
龍五皺着眉看他,不知道自己都解釋了對方為什麼還這幅樣子,但看着樂随執拗的眼神,他想,也許養一隻寵物需要耐心。
他思考了一會,看着樂随手腕上的傷,自作聰明地擡手輕輕握在上面,樂随掙紮了一下,沒掙動還又扯了一下,刺痛襲來,他眼神複雜地看着龍五。
“好了,給你治好了,疼就說嘛,不要生氣。”龍五一邊說着一邊示意他低頭看。
樂随神色淡淡地看着自己恢複如初的手腕,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和龍五溝通不了,他之傷痛于這個神通廣大的神獸來看隻不過是順手之事,大概在對方心裡,這根本算不上什麼利用,他們衡量一件事情的重量不同,自然不可能互相理解。
算了。
好累。
“謝謝。”樂随忽然有些疲憊,他覺得自己遇到這個人開始就沒發生過幾件好事,就當各取所需吧,賺夠了錢就能早點投胎了。
龍五天生情商比其他人缺一根筋,隻以為樂随終于不再不高興,還獎勵地按了下對方的頭,問他還有沒有糕點吃。
樂随不想再說話,指了指窗前放着的食盒,就自顧自上床了,他背對着龍五,耳邊傳來進食的聲響,從未有一刻比現在覺得自己這個老闆不是一個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