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那台幽冥車撞向他時,即便反應再快,樂随還是整個人都被車身帶倒一連拖行着。劇痛幾乎是一瞬間襲來的,在被甩出橫腰撞在路邊的一顆大榕樹上時,樂随驚訝于自己竟然還能保持清醒。
那台肇事車輛已經消失了,他不知道的是在外人眼中他就像是騰空飛起一般,但樂随已經無暇顧及,他甚至連自己的機車都沒管,掙紮着奇迹一般站起身,踉跄地不顧一切的往前逃跑。
因為他有預感,這不是一次意外,一定是有什麼東西又纏上他了。
樂随覺得自己的頭腦無比清醒,自己每到這個時間都會給龍五送餐食,現在時間已經耽誤了,龍五很快就會發現他不見,到時候以對方的能力找到自己也隻是彈指之間,而他要做的就是,拼命的跑,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活。
事實證明,樂随的感覺是對的。
當然這也有這些日子他堅持鍛骨洗髓的功勞,那隻鬼大概發現了樂随已經發現了自己,也不再藏匿自己的身形,随着一陣銀鈴聲的響起,一隻瘦骨嶙峋的枯手落在了他的左肩,小時候常常聽那些老人講,人身上有三盞魂燈,其中兩盞就在左右肩,遇到鬼的時候千萬不能回頭,魂燈一滅,人也就半隻腳落進了地獄。
樂随僵硬地用餘光看了一眼一直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看大小應當是個還未成年的少女,慘白地狀若骷髅,除了包了一層皮簡直看不出半點正常的皮膚。
他想起今天早晨幫鬼同事修車時随手裝在口袋一把十字螺絲刀,他毫不猶豫地掏出朝着身後戳刺而去,在明顯感覺到身上的重量消失後,樂随想起龍五前兩日随口交給他的攻擊術法,他閉着眼轉過身,嘴裡念念有詞,雙手結印,然後大呵一聲:
“誅!”
随着他的聲音,一道細小的水柱從他雙手之間噴湧而出,擊打在對面的空氣中,然後隻聽四周傳來一道慘叫。
樂随知道,自己打中了。
然而他并不戀戰,轉身拔腿就跑。
該死的,龍五之前給他示範的時候,打出的水柱足足有兩個水桶那麼大,對方看樣子一成力都沒用,而剛才自己莽足了氣力,跟個呲水槍一樣,要不是有法力在内,怕是這隻鬼都要笑出聲。
他雖然沒什麼名氣,但也是要臉的。
在逃命的緊張刺激和剛剛的羞憤下,樂随并沒有注意自己已經越跑越遠,遠到後面的那隻鬼好像看清楚他的方向後都沒有在用力追趕,如果這個時候他再多些經驗和修行,應該就能發現對方正在将自己朝着一個方向驅趕。
那是酆都城的邊境,隻要是樂随出了酆都城,就算是被數萬隻惡鬼拆吞任誰也怪罪不到他們身上,這隻厲鬼就是收了外面那些鬼的好處,對方答應她,隻要把這個“美味的食物”趕到他們的地盤,就讓她也分一杯羹。
那樣她的修行就能更近一層,也就離複仇越來越近了。
眼看着樂随力氣耗盡,她擡手打出一道黑氣不偏不倚落在樂随的腳邊,樂随隻得再次起身逃跑,他跌跌撞撞地扶着周圍任何能扶住的東西,盡量節省着力氣,心髒劇烈的跳動加上耳膜充血,使得他幾乎力氣耗盡,迷蒙之間,他好似看到前方有一座巨大的石門,像是被吸引般,樂随幾乎是下意識就朝着那道石門靠近,身後一直盯着的厲鬼見狀也露出貪婪的表情。
近一點,在近一點。
隻要碰到它就可以了——
狀若癫狂地少女一想到一會可以飽餐一頓,口中的牙齒便不受控制地發出咯哒咯哒的聲響,那讓人脊背發麻的聲音回蕩在四周,使得樂随渾身泛起細小地疙瘩,跑到最後,他幾乎是匍匐着地,他不清楚對方為什麼還不殺了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還在堅持,往前幾乎成了他的執念,他雙手陷入泥土,拖拽着自己沉重的身體,一寸,一寸往前挪動着,不惜滲出淡紅的血絲。
在最後昏迷的前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樂随總感覺有人握住了自己的雙手,珍惜地捧在懷中,就像是回到了那個已經讓他熟悉了的金色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