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清夏第一次注意到乙骨憂太,是在高一的入學日。
四月的櫻花如雪般紛揚飄落,新生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身旁大多有父母陪伴。唯有那個少年獨自站在櫻花樹下,藏青色校服襯得他膚色愈發蒼白,墨色劉海垂落,遮住了他低垂的眼眸。
他安靜得像一幅水墨畫,與周圍喧鬧的人群格格不入。
這當然不是清夏注意到他的原因。
但真正引起清夏注意的,并非他的形單影隻,就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她敏銳地捕捉到少年身上轉瞬即逝的危險氣息,那是一種與溫和外表截然相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
這種矛盾感讓清夏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忍不住上前試探。
"同學,你臉色不太好,需要幫忙嗎?"
“……”
“同學?”
乙骨似乎剛從某種思緒中驚醒,茫然地眨了眨眼,眼前銀發藍眸的少女一臉關切地看着她,他局促地後退了半步,"啊...謝謝關心,我沒事。"
“那就好,”少女好像舒了口氣,放松下來,她展顔一笑,眼睛彎成月牙,“柳生清夏,你的同期,以後請多指教。”
“嗨!我是乙骨憂太,初次見面,以後請多多關照!”他下意識緊張起來,條件反射般鞠躬,動作大得差點撞到身後的櫻花樹。
這種性格,看起來并不像危險人物嘛,難道我看錯了?
表面看起來腼腆内向,方才那股危險氣息卻做不得假。
她若有所思地低下頭,沒注意到少年悄悄追随的目光。
在乙骨眼中,這個名叫清夏的少女同樣特别,及腰的銀發在陽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澤,湛藍眼眸卻像蒙着薄霧的湖面,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隔着一整個世界。
她安靜地坐在喧鬧的教室裡,周身萦繞着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感。
但她是今天第一個和他說話的人,是不是意味着在新的學校,他擁有了一個朋友了呢?
朋友……
他抿了抿唇,心中生出了一絲期待。
開學第一天通常不會上課,入學式結束之後時自由活動的時間,布告欄裡張貼着分班名單,學校的廣播催着大家去各自的班級集合。
清夏站在布告欄前面,仔細尋找着自己的名字。
一年三班,柳生清夏。
尋着路标找到了教室,裡面已經有了不少人,亂哄哄的在交談着,清夏按着座位表找到自己的座位,剛放下書包,掃了一眼旁邊的桌子。
【乙骨憂太】
标簽上的字黑白分明。
清夏微微挑眉,緣分有時就是如此奇妙,早上剛在櫻花樹下搭過話的少年,轉眼就成了她的同桌。
教室裡的喧鬧聲漸漸大了起來,同學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交換聯系方式,讨論着假期見聞。清夏安靜地坐着,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輕敲,目光是不是飄向教室門口。
當乙骨憂太出現在門口時,清夏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少年似乎有些氣喘,額前的碎發被汗水微微打濕,看樣子是跑着過來的。
他站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目光在教室裡搜尋這什麼。
“乙骨同學,”清夏舉起手示意,“這裡。”
乙骨憂太的眼睛亮了一下,快步走了過來,在看清座位安排後,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了。
“柳、柳生同學……”他結結巴巴地說,“我們居然是同桌……”
清夏注意到他攥着書包帶的手指關節都泛白了,顯然緊張得不行。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這個早上還散發着危險氣息的少年,此刻卻像個受驚的小動物。
“看來我們很有緣分呢。”清夏微笑着指了指他身後的座位,“不坐下嗎?”
“啊!抱歉!”乙骨憂太這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取下書包。他的動作太急,書包“彭!”地撞在桌角,基本筆記本和文具盒嘩啦啦地散了一地。
教室裡幾個同學聞聲看過來,乙骨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他慌亂地蹲下去三下兩下收攏撿好,讓清夏試圖幫忙的手停在空中。
清夏忍不住輕笑出聲,“乙骨同學,你平時也這麼容易緊張嗎?”
她彎腰将對方遺漏的一支圓珠筆遞過去,“給。”
乙骨接過筆是,兩人的指尖短暫相觸,他像觸電般縮回手,低聲道了謝。清夏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齊,指節修長,是一雙很适合彈鋼琴的手。
“我……我不太擅長和人相處。”乙骨小聲說道,将課本一本本碼齊,“以前轉學太多次了……”
清夏正想回應,班主任推門而入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全班立刻安靜下來,各自回到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