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蛋糕店裡有一種蛋糕,上面敷着巧克力粉,味道非常好,但據說第一次吃的人一定會被嗆到。
口口相傳的記錄保持已久,從未被打破。
“咳……咳咳……你!!混——咳咳咳……”
斯佩德坐在對面,陰謀得逞,不亦樂乎,十指交叉托着下巴,神情悠閑看六道骸卡着脖子異常痛苦。小孩在桌子那邊連抓帶撓,咳嗽得鳳梨葉子亂顫,臉頰上都泛出了平時不常有的血色。
半晌終于拼死罵出一句:
“你個老不死的陰魂不散的黑手黨!!!”
“再多來幾個定語更有氣勢~”伸手把杯子朝少年面前推一推,“來來,喝口茶。”
骸怨恨地瞪了他一陣,才低頭去啜那杯溫熱的綠茶。皺着的眉自始至終,從來就沒展開過。少年不識愁滋味——這也許是種偏見,斯佩德想。但他仍然覺得年紀輕輕不該這麼苦大仇深。
“所以……叫我出來的目的就是這個?蛋糕陷阱?”
“可以這麼說?”
哎呦,三叉戟亮出來了亮出來了~“真禁不住逗,當心碰翻了茶。”男人擺出安撫的手勢:“其實沒什麼要事。”
“哈?”
叫他出來隻是為了坐在一起和平地喝着下午茶看風景,六道骸對此擺出打死也不肯相信的臉色。可斯佩德安坐不動,靠着窗玻璃,光線洋洋灑灑地濾在他側臉上。
“你和雲雀恭彌越來越像了。”見骸狐疑地打量着試圖嗅出他的陰謀,青年笑個半拍:“……就這麼想找架打?”
小鳳梨楞了。
“庫呼呼。也罷,反正我是不會再受你愚弄的。”
許久少年終于老實下來,用勺子玩耍又優雅地切開面前的蛋糕,看上去仍然很小心,想避免再次被嗆到失态。其實,那模樣裡好像還隐藏着一點點高興。
竟然被人說我和雲雀恭彌相像诶……大概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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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你看見他們就不由自主高興,比如斯佩德對骸;有些人,你看見他們就不由自主來氣,比如骸對斯佩德。而也有有些人,你看見他們的時候,在胸腔的某處,就像大提琴的弦被“嘣”地一下撥動了一樣,漲滿柔和低沉的震顫。是開心呢,還是難過呢,都分不清楚。你會突然有一點想哭。
然後斯佩德對着空椅子想起這午後的光景。當年坐在對面的藍發少年,警惕得像小狸貓一樣,擔心着自己要耍什麼花招,可明顯是舍不得面前甜甜的巧克力慕斯蛋糕,那點花花心腸配上正經八百的臉,着實讓他憋了很久的笑。然而他太自以為是,在對方的眼裡,他難道還不是一樣,也許早就穿幫?
時至今日骸其實已經可以說出來。一臉鄙視地說出來。你我還不是一路貨色,擔心得牽腸挂肚,實際又喜歡得挪不開眼睛?六道骸這時候坐在他身邊了,勾肩搭背,頭發蓄得老長。
但骸一直沒說起。至少是——他感激地想——沒說破。
骸對面坐着雲雀恭彌,闆着臉死盯手機使勁按,斯佩德有點不自在,當年全員開會氣氛也沒這麼森嚴。他在心裡埋怨六道骸。搞什麼四人約會嘛,瞎操什麼心嘛,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那個人他……
自己對面的位置還是空着。
蛋糕先端上來了,依舊那一款,大一号,放到桌面正中間。雲雀恭彌對甜食毫無興趣,骸伸手過去,按住雲雀手腕,看黑發青年把眉梢很具威脅性地一挑。
“恭彌你還記得這個嗎?”六道骸笑吟吟,對着對方的低氣壓毫無懼色,果然是多年煉就了看雲識天氣的精湛本領吧。他朝那撒着均勻可哥粉的圓形小蛋糕偏了偏頭。
雲雀很銳利地瞥了一眼。“不記得。”
“什麼嘛居然對自己的失态經曆選擇性失憶!吃一塹長一智才是好習慣喲。”
斯佩德翻了翻眼皮。多半是,自己當年用這蛋糕捉弄了骸之後,骸又拿它去成功捉弄了雲雀恭彌。吃虧的事,總要再拉上别人下水,心裡才平衡。
不過雲雀陰沉的臉色大概并非因為對這蛋糕的不愉快記憶,而是單純不滿六道骸拉他出來浪費時間。男人撩了撩自己水藍色的頭發,百無聊賴把眼睛移開。他聽見身邊的家夥沒心沒肺對雲雀低聲說,沒關系,咱倆把他當空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