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的,我出去買點面條。”
汪遠為難地看向夜空,西城治安好,這一片也很安甯,可靠近年邊,街上暫時沒明目張膽的流氓,但有想好好回家過個飽年的扒手小偷,他一咬牙,跟在聞雪身後下樓。
聞雪聽見腳步聲,在昏暗的樓道,回頭看了眼。
汪遠急急刹住,胡亂解釋:“我也去買點東西。”
聞雪能感受到他的好意,對他笑笑,“嗯。”
汪遠不知所措地摸摸腦袋,察覺到她默許了,咧嘴笑了下,保持着幾米的距離,跟在她身後。
…
洗車店外。
老闆嗬了聲,揶揄道:“賀總怎麼舍得來洗車了?”
賀岩常年跟人打交道,這會兒隻是笑,給老闆還有在一邊吃盒飯的學徒發煙,“讓你徒弟給我車裡洗幹淨點,車墊多沖幾遍。”
“确定要洗?”老闆又打趣,“天氣預報說過幾天下雨。”
“該洗了。”
回到八年前,賀岩也能适應得很好,歸根到底,很多東西對他而言隻是過眼雲煙,上輩子他窮過,也富過,日子并沒有太大的區别。
他跟老闆閑聊着,突然蹙了下眉,大步上前,彎腰鑽進車裡,翻找到吸水毛巾,像是不放心學徒,對方沖過的地方,他還要再擦一遍,洗車店老闆都咂舌。
吉普車是灰撲撲開進來。
再開出去時,車身恢複成原本的黑色。
擋風玻璃也幹淨透亮,賀岩注意着前方路況,忽地一頓,花壇内側的人行路有兩道熟悉的身影,男人提着超市塑料袋走左邊,女生走右邊,路燈的光傾灑,拉長了他們的影子。
賀岩按了下喇叭,同時降下車窗。
汪遠被突兀的喇叭聲驚得看過來,隔着段距離,認出是他岩哥的車,肩膀一松,揚聲道:“岩哥!”
賀岩沒看他,望向他身側的聞雪。
四目交彙。
她也有些驚訝。
“上車。”賀岩将車開得很慢。
汪遠:“岩哥,就幾百米遠了。”
“沒讓你上。”
賀岩看她的頭發,還有帽子上的絨毛被風吹起,太陽落山後,氣溫陡降,這一片沒有高樓林立,寒風呼嘯,她現在這身闆不一定扛得住。
汪遠:“?”
聞雪習慣性地把賀岩當家長,在汪遠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從他手裡接過塑料袋,輕聲說了謝謝,接着擦過他,快步走向那輛車,拉開副駕門上車。
砰——
停留在原地的汪遠懵了,然後看着那輛車往前開,還真沒讓他上車的意思啊……
聞雪上車系好安全帶後,意外發現車内幹淨了許多,空氣中還殘留着洗滌用品的清冽氣息,她清亮的眼睛緩慢地掃過前座玻璃,車挂,垂下眼簾,目光落在還有着水痕的車墊上。
她又下意識地看向了在開車的人。
賀岩察覺到她在注視,有些話沒必要說,但他的确想考慮她的感受,也會顧慮她的感受,這是曾經的他欠缺賀恒的,兄長這個身份,他第一次沒有做好,希望第二次能像樣點。
“剛才是去超市了?”他問。
“是。”聞雪腿上還放着超市的塑料袋,盡管他沒問她買什麼,她還是交待,“買了面條,雞蛋,還有毛巾。”
“晚飯吃了沒?”
聞雪聽着這個問題,不由得舒了一口氣,還好她放不下那半鍋雞湯,要是沒喝或者倒掉,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還沒,不過我買面條是準備煮雞湯面吃。”
賀岩沉默數秒。
他是想開車接她出去吃飯,見她已經有了安排,便沒再吭聲。
他不管忙或者不忙,三餐也稱不上規律,坦白說在此之前他還從沒操心過别人吃不吃、吃什麼這種瑣碎小事,因此關心起來也分外不熟練。
比如,他下午去公司之前,應該跟她說一聲晚飯他會帶她出去吃。
幾百米的距離,踩踩油門便駛進了筒子樓外,時間短到本就不熟的他們統共也就隻說了三句話。
“你先上去。”
聞雪嗯了聲,解開安全帶要推門下車時,面上也浮現掙紮,她忍不住猜測,他洗車是不是因為她白天打開車窗,他問她吃沒吃晚飯,是不是要帶她去外面吃。
他真的很好,還讓人買了那麼多取暖的東西給她,可她表現得很糟糕,越想越不安,她攥着塑料袋的手在收緊,鼓起勇氣道:“你要一起吃嗎?我買了好多面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