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哥,哥,我親哥!”
汪遠不是那個意思,卻還是沒忍住咧開嘴笑了,原地複活追了上去,敏捷地将那瓶香水精準無誤揣進賀岩的大衣,不給賀岩反應過來的機會,像泥鳅似的迅速溜回包廂。
賀岩手伸進口袋,摸到香水盒子哭笑不得,這東西給他,他難道就有人送?
想扔了,又記起這玩意兒花了他一千多,隻好作罷,繼續沉穩地往前走,他離開的時間并不長,可能都不到十分鐘,但當他再回到前台大廳時,聞雪神情恬靜地坐在深藍色的沙發上,懷裡抱着三個大小不一的娃娃,她似乎跟這裡熱鬧的氛圍格格不入。
聞雪正在出神,忽然眼前一道陰影落下,将她籠罩,她還沒擡起頭來便知道來人是誰,目光緩緩上移,她在夜市買的包包,怎麼到他手裡,好像真的就變成了一塊剛烤好的吐司。
她不由自主地抿唇笑笑。
“你抓起來的?”他有些驚訝。
“這裡的娃娃機很好抓,有點沒意思。”她攤開掌心,是一張五十,還有一張二十,“所以,我又找前台換了錢。”
賀岩沒接:“你拿去買奶茶喝吧。”
聞雪接過他遞來的吐司包,把錢裝進零錢袋再背上。
兩人并肩乘坐電梯下樓離開,冬天深夜的西城似是一座空城,寒風如刀不留情面地刮來,聞雪肩膀瑟縮,拿餘光打量賀岩,他難道一點都不冷嗎?
還好車停得不算遠,她習慣性地走到副駕車門旁站定,賀岩卻來了興緻,低聲問她,“帶駕照了沒?”
她應該有駕照,如果他的記憶沒出錯,某一天他有看到賀恒發的狀态。
是兩本擺在一起的新鮮出爐的駕照。
年輕小情侶有他們奇奇怪怪的儀式感,拿駕照的日期都得是同一天。
聞雪不解其意,還是回道:“帶了,在包裡。”
“行。”賀岩将車鑰匙給她,“現在馬路上沒幾輛車,你來試試開車回去。”
“我??”
聞雪驚得後退半步,不知所措,“可是我不會開車!”
“你有駕照你就會。”賀岩被她逗笑,鼓勵道,“試試,誰都是從新手開始的,我就坐在副駕駛座,别怕。”
聞雪抿了抿唇,目光遊移,猶豫地看向這輛車,又探頭看看幾乎空無一人的馬路,賀岩并不催促她,耐心等着她點頭或者搖頭,過了一會兒,她小聲問:“要是撞到人了怎麼辦?”
“不會。”
“要是撞到流浪貓狗怎麼辦?”
“不會。”
“要是撞到欄杆或者樹墩子……”
賀岩完全不懂她腦子裡都在琢磨些什麼,怎麼淨想些不吉利的,換作是其他人在他面前說這種話,他早冷聲讓人閉嘴了。
但此時此刻,他也隻能隐忍:“……不會。”
聞雪被他的三個“不會”安撫到了,勉強鎮定心神,對這把車鑰匙她已經很熟了,懷揣着擔心,以及那一點點期待摁下開門鍵,繞過車頭來到另一邊,深吸一口氣,眼一閉心一橫,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
不管了!
反正是他要她開的……
賀岩微微俯身,視線穿過玻璃,看向坐在車裡的聞雪,眼裡浮現淡淡笑意,他想,吳越江那張烏鴉嘴搞不好真的會靈驗,也許現在在她心裡,他就是個專制的人。
但他确實覺得,既然駕照都考了,就别浪費,學着開車上路,等她畢業了,他可以給她買輛車,到那時,她可以掌握方向盤,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他沒有上車,而是跟着來了駕駛座這邊。
聞雪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設,見他來了,以為他看她這膽小如鼠的模樣改了主意,便急忙要去解安全帶,他出聲制止了她,“别動,我給你調座椅。”
說着,他彎腰靠近她,一隻手臂搭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扣住把手,座椅開始上升。
她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靠着椅背。
緊張得掌心好像都要出汗。
賀岩給她調好座椅,正想問問她的感受,偏頭一看,她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
他略一思忖,沉吟:“不想開車?”
“也不是。”她望着他,坦白交待,“我有點害怕。”
“剛上路是這樣。”
“你第一次時也害怕嗎?”
賀岩睜着眼睛說瞎話,“當然,很怕。”
聞雪卻深信不疑,點點頭,“好,我不怕了。”
他替她關上車門,繞過車頭坐上副駕,系上安全帶,手把手教她啟動車輛,一頓手忙腳亂,吉普車駛出停車位,一會兒慢得像蝸牛,一會兒蝸牛踩上風火輪。
“啊啊怎麼辦怎麼辦我不會!”
賀岩被颠得前俯後仰,仍然面不改色地安慰她:“就這樣開,開得非常好。”
“真的嗎?”
“嗯。”
…
車輛在寬闊的馬路上行駛着。
找到手感的聞雪時不時就忐忑地問一句:“我感覺我開得好快,是不是超速了?”
賀岩腿上躺着她那三個娃娃,單手支着腦袋,無奈地笑了聲:“沒有。”
聞雪大概感受到了開車的樂趣,她唇角揚起,雖然速度遠沒有七十邁,但心情莫名開始自由自在,深夜馬路上的車果然很少,天寒地凍,萬籁俱寂。
她甚至有種整個世界隻剩下她跟賀岩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