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随着清脆的上鎖聲,外邊瘋狂的叫罵頓時變得朦胧。
郁臨猝不及防被帶着進門,視線恢複和跌坐在床上幾乎同時進行。
他怔怔地眨了下眼睛,才稍微反應過來,仰頭看宿淮:“01?”
宿淮低頭看他,應了一聲:“嗯。”
郁臨坐在床上,微微偏頭觀察屋内的景象,内部的設施也很老舊,沒有比外部好多少,依舊隻有一盞昏黃的小燈,面對面擺着兩張木質的床。
他坐在其中一張床上,左手邊是一面牆,牆上很髒,貼着半張看不出樣貌的獎狀,獎狀下,是幾筆彎曲看不清原貌的數字符号。
比起員工宿舍,這裡其實更像是一間學生宿舍,荒廢了很久那種。
郁臨觀察着四周景象,見他逐漸适應,宿淮走過來,遞給他一個玉米芝士飯團,說:“先吃飯,一會兒再看。”
“嗯。”郁臨點頭,伸手接過來:“謝謝。”
宿淮點頭,轉身走到對面另一張床上坐下,雙腿微微岔開,坐姿随意,剝開另一個玉米芝士飯團。
他拿着飯團,眼皮微斂,卻沒吃,突然問:“剛剛在想什麼?”
郁臨低着頭,剛咬了一口飯團,聞言,忍不住嗆了一下,臉色騰地紅了。
他擡頭,愣愣地看宿淮,頓一下,才小聲提醒說:“01,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那種關系?
宿淮也愣了下,看着他,心裡仿佛被揉了下,他“嗯”了聲,唇角不自覺勾了一下,拿着飯團的指尖忽然就麻了麻。
他想起冬青口無遮攔的一聲聲“你老婆”,喉結輕滾,卻沒否認,隻是說:“沒事,先這麼說,冬青有顧忌,會認真保護你。”
頓一下,在青年輕輕垂眼,失落撲閃的睫毛裡,他又說:“我們……慢慢來。”
慢……慢慢來?郁臨又懵逼了,捧着飯團,擡眼看對面臉色淡淡,表情仿佛有點心不在焉的直男男主。
所以這個副本果然是有bug吧……
屋内陷入安靜,隻剩下飯團紙被剝開的聲音。
外面陸陸續續有人上來,因為慢了一步,争先恐後撕打着往宿舍裡湧去,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廊由最開始的争吵不休變得十分安靜。
到最後,隻剩下一點兒不明顯的風聲。
郁臨坐在床上,安靜的吃完飯團,正要去扔垃圾,門外忽然傳來幾聲慘烈的尖叫。
緊接着,有人慌張的撲上來,砸在門上,然後是咚咚咚的激烈敲門聲。
敲門的人很用力,手腳并用,幾乎把門闆撞破,同時大喊着:“有人嗎,裡面有人嗎?是不是有人?求求你們,求求你們讓我進去——”
這聲音非常有穿透力,尖利無比,郁臨起身扔掉垃圾,好奇地伸頭往門口看去,卻沒有動。
宿淮掃了他一眼,眼睛裡漫上一點笑意,他起身丢掉飯團紙,視線轉向門口,眼神逐漸冰冷。
門外的聲音又響了幾下,在某一瞬間,似乎突然感覺到什麼,停住動作,匆匆轉向其他方向。
聲音轉向隔壁,依舊是哀求的語氣,越來越小,随着時間流逝,逐漸變得怨恨:“為什麼,你們這些自私的人,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
郁臨聽見一道尖細的聲音:“誰不讓你們進?!明明是你們自己走不過符紙——哎,誰知道你們變成什麼了,趕緊走趕緊走——”
說話的人聲音瑟縮,似乎對外邊站着的東西非常恐懼。
而他說的符紙,阻擋。
郁臨愣了下,微微皺眉,忽然想起剛才門外這道聲音的來源。
——是網吧一樓,說燒焦的男人很香的聲音。
時間流逝,一陣風吹過,走廊裡,懸挂在牆壁上的鈴铛符紙突然随風劇烈顫動起來。
三個在網吧一樓吃肉的人伫立在走廊上,皮膚突然變得焦黑,身上哒哒往下流黃色的水,身上也逐漸浮現出刺鼻燒焦的味道。
他們互相對視,眼神掙紮,驚恐地加劇了拍門動作:“求求你們,求求你們,請讓我們進去吧,npc說了,要兩個人一間房的……”
無人回應,他們望着一扇扇緊閉的門,眼神從劇烈掙紮逐漸變成空洞的麻木,最後充滿怨毒的看了眼門上的符紙鈴铛。
他們失去意識,漫無目的在走廊裡遊蕩,一直到那陣催眠般的鈴聲重新響起,才不甘心的往樓下走去……
一天之内,悄無聲息間淘汰了四名玩家,郁臨坐在床上,對遊戲的危險程度又有了新的認識。
但由于設定,他的大腦和身體似乎是相悖的。
于是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開始控制不住的緊張,一直等到走廊上完全沒有動靜,才輕微松口氣,仰起頭,發現宿淮正看他。
順着他的視線,郁臨微微低頭,才發現自己兩隻手握成拳頭,放在腿上,随時要站起來百米沖刺的樣子。
“……”郁臨别開頭,頓一下,又轉回來,睫毛輕擡,眼珠在燈光下顯得柔和剔透,他輕聲道,“我睡覺了。”
他耳根微紅,最後看了眼陽台,因為是員工宿舍,設備雖然簡陋,但似乎都還能用。
郁臨猶豫着要不要去洗個臉,他有喜歡幹淨的習慣,不過恐怖世界,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遲疑一下,郁臨收回視線,平靜地整理床上的被子。
宿淮眼睛落在他身上,視線跟着他移動,看明白他想做什麼。
頓一下,他起身推門,走到小陽台上,打開水龍頭放了會兒水,盯着水管看了會兒,又把四周檢查了一遍。
檢查好後他走出來,靠在陽台的小門上,垂眼看向郁臨,說:“過來。”
郁臨懵逼擡頭,疑惑看他,輕聲問:“發現什麼線索了嗎?”
宿淮:“沒,來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