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整間屋子都變得明淨亮堂,郁臨是在朦朦胧胧的說話聲音裡醒的。
脖子很酸,他稍微動了下,在半空中咔嚓一聲。
郁臨表情一僵,剛想起身,下一秒,兩根修長有力的手指搭在他脖頸上,技巧性揉了揉。
因為長時間繃着而發酸的關節被揉開,舒服的郁臨眯着眼,搖搖欲墜,忍不住哐當又倒下去。
倒在一塊結實又富有有彈性的胸膛上。
郁臨:“……”
郁臨怔了兩秒,慢吞吞爬起來,睫毛輕輕地眨一下,偷偷往旁邊覷一眼,才發現自己還趴在宿淮身上。
“……”他居然因為膽小buff……在脫力後埋男主身上埋了一整晚,而直男男主他……還接受了。
郁臨一時間被震的外焦裡嫩,眼珠都不會動了,隻能木然的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機械性僵着脖子,慢吞吞往旁邊的床上爬去。
宿淮偏頭,一手扶着他,一邊垂眼看空蕩蕩的臂彎,再看他一臉反應不過來的樣子,冷淡眼睛裡微不可查閃過笑意。
心髒仿佛被一顆陌生的子彈擊中,有點燙,還有點軟。
很陌生,宿淮垂眼,壓了壓,才壓下唇邊笑意,出聲問:“還有哪兒不舒服?”
“……”郁臨緩緩在床邊坐下,手指撐着床邊,睫毛顫一下,才輕聲說,“沒有了,昨晚……謝謝你。”
說完,又不吭聲了,不知道想到什麼,目光遊移,耳朵臉蛋通紅。
宿淮看着他,喉結輕滾,偏了偏頭,才忍住沒在副本裡當個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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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整理一下,郁臨站起來,一眼看到宿淮衣服上遍布的壓痕。
抱着他睡了一整晚,中途還要警惕随時卷土重來的鬼怪,宿淮坐在床邊,長腿微曲,原本幹淨整齊的制服也變得淩亂。
他卷起袖子,修長四肢裹在黑衣裡,随着動作輕微舒展。
他眉骨很高,眼皮半垂着,是冷淡的長相,一點點撫平褶皺的時候,卻很耐心,能看到眉骨下一點兒挺拔鼻梁,與清晰流暢的下颚線。
郁臨看着他拇指展開,不緊不慢撫平着身上一道道褶皺,做不到視而不見,頓一下,輕聲說:“我幫你。”
“幫我?”宿淮頓一下,擡眼看他,片刻後,微微轉身,岔開腿,很輕地“嗯”了聲。
宿淮仰頭,手指垂在身側,微不可查曲了曲。
郁臨沒注意他的其他動作,見他岔開雙腿,下意識站進他雙腿中間,手指落在他衣服上,彎着腰,認認真真地整理起來。
警察制服肅穆冰冷,皮革質地堅硬,郁臨動作落在上面,輕柔小心,從宿淮看不到的衣領往下,剛整理到手腕,門外突兀傳來咚咚地敲門聲。
有人壓低聲音問:“你們……還在嗎?屋裡現在有人嗎?”
是其他玩家。
郁臨眨了下眼,臉上的溫度慢慢褪去,偏頭看向宿淮。
宿淮抿唇,看一眼空蕩蕩的袖口,點頭,起身到門口,開門往外看:“有事?”語氣冷淡。
01在道上兇名在外,不過對普通玩家還算遵守規則,不會因為實力強就破壞秩序。
推門的玩家還年輕,像大學生,看了眼身姿挺拔,眼珠黑沉,嘴唇抿成一條線,明顯心情差勁的男人,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他沒得罪過01吧,怎麼覺得氣氛不對勁……
也因為對方的表現,他下意識越過對方,往屋内窺探,随即就感覺到一道涼涼地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來人一個激靈,收回目光,老老實實道:“你好,我叫木光,是二輪玩家,今天早上,你們屋裡沒少人吧?”
少人?宿淮很輕地皺了下眉,随即他搖頭,臉色很淡:“沒有。”
“哦,好。”木光幹巴巴應,“沒有就好。”
他還想再說話,宿淮眼皮輕掀,淡淡掃過來:“你還有事?”
木光嘴巴動了下:“沒事……”
眼前的門“啪”關上了。
“……”
宿淮關上門,靠在牆上思索。
郁臨已經摸進去洗臉了,此刻正從正陽台出來。
他走過來,帶着小水珠的手指在宿淮眼前揮了揮,目光疑惑:“01,外面出什麼事了?”
宿淮看着他,伸手撥開他沾了水,垂到臉上的柔軟黑發,淡聲說:“有人失蹤了,可能是沒湊夠人,也可能是屋裡混了其他東西。”
昨天npc明确說了,十二個玩家,六間屋子,兩人一間。
昨晚有三個玩家沒能進門,即使算上第十三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六個屋子也湊不到整數。
可能是觸發了什麼條件。
随着玩家一個個醒來,有人失蹤的消息傳出去,外邊緊接着吵起來。
先是罵罵咧咧的:“什麼啊?這個本,就是不打算讓人活着出去……”
又變成驚恐的:“可我才第二輪進來,怎麼會這麼多陷阱,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有沒有人能救救我——”
兵荒馬亂。
有人蹲在地上瑟瑟發抖,恐懼地哀求聲穿透人心,焦慮感迅速在人群裡蔓延。
加上一大早發生的變故,三樓宿舍人心惶惶。
正亂着,走廊上,懸挂在牆上的無聲鈴铛不知道什麼時候響起來,随着黃色的符紙飄動,牆上字體鮮紅滴血,愈發顯得周圍環境陰森恐怖。
在兵荒馬亂地尖叫裡,呼呼風聲像氣音一樣灌進來,穿透牆壁,聽的人耳朵嗡嗡。
外面輕掩的門被風吹開一條縫隙,又重新合上,恐怖景象一閃而過,郁臨收回視線。
他其實還算鎮定。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直面鬼怪的刺激……讓他的身體稍微産生脫敏。
郁臨低頭,看一眼洗得幹幹淨淨的手指,意外覺得,雖然精神依舊緊繃,但自己身體似乎還算平靜。
隻不過随即愈發清脆的鈴铛聲穿過牆壁灌進耳朵,他才發現是錯覺,他還是一樣手軟腿軟……
某種不妙的感覺浮現上來之前,郁臨想到什麼,快步轉身,到床前翻找,他一腿曲床沿上,不一會兒,從棉被裡面揪出幾塊棉花。
宿淮跟在後邊過來,看他低頭,把棉花搓成團,然後起身,一左一右,迅速把棉花塞進他耳朵。
做完後,又如法炮制,低着頭給自己也塞上。
他動作太急,呼吸微亂,做完後,才仰頭看過來,眉眼安靜,氣息柔和,如鶴立孤松,露出一截修長脖頸。
随着灌入耳朵的聲音變得模糊,郁臨一條腿半跪在床沿上,表情也逐漸變得淡定。
外部的聲音對他影響已經微乎其微,甚至産生了一種也不過如此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