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臨看着他,遲疑一下,又低頭看槍,很輕地眨一下眼。
他其實對熱武器并不十分精通,充其量隻能算會用,和劇情裡能把副本炸穿的男主完全不同,聽到還有數量限定,就有些猶豫了。
如果是飛镖或者暗器的話……他或許好些。
郁臨搖頭,把槍遞回來,輕聲道:“我……不太準。”
他抿唇,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以前沒有機會,以後……會盡量練習……”
正說着,抵在槍身上的手指忽然被握住,郁臨怔一下,宿淮已經過來,站在他身後,肩膀往下,握着他的手舉起槍。
又低又沉的聲音落在耳邊,槍身也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穩穩托着。
宿淮說:“會中的。”
郁臨:“……”
隔着薄薄的衣料,郁臨感覺兩人連接的一塊地方熱度驚人。
他抿唇,集中精力,在有人幫忙作弊的情況下,最終十發十中,在老闆嬉笑的目光裡擡手接過兔子。
旁邊有人說什麼,他都沒有再聽清,感官裡,全部是肩上宿淮的呼吸聲,還有一點冷淡的木質香。
郁臨抿唇,心跳莫名有點快。
等離開攤位,走得遠遠的,一直到看不到人群的地方才停住,郁臨松開手,才發現掌心裡帶着潮濕。
他停在路旁,遲疑一瞬,把手指輕輕往後邊藏了藏。
宿淮眼底漫着笑意,好似沒看見他的動作,伸手揉他的頭發,問:“累了?歇一會兒,想不想吃冰淇淋?”
這附近有一個冰淇淋店,裝修特别,門口擺着兩個巨大的玩具,有不同風格。
往常這裡都很熱鬧,隻是這個時間,大部分人都在外邊玩,店裡沒什麼人,隻有一個店員守着。
兩人進去,挑了個角落位置坐下,宿淮去前台點單,沒一會兒,端了兩份冰淇淋回來。
粉色和白色的冰淇淋碗,上邊分别放着草莓和巧克力碎,賣相十分誘人。
宿淮把兩份冰淇淋碗放下,一起往郁臨面前推了推。
郁臨低頭看桌上的兩種口味的冰淇淋,感覺都很好吃。
他左看右看,神情猶豫,不知道選哪個好,糾結的模樣像剛偷跑上岸,對什麼都感興趣的小人魚。
宿淮看着他耳邊的魚鳍輕動,十分苦惱,忍不住喉結輕滾,低笑一聲,哄道:“都可以吃。”
郁臨怔一下,懵逼地擡頭,下意識問:“可是……你也要吃。”
他沒有獨占意識,宿淮心軟又好笑,問:“我們是什麼關系?”
郁臨聞言,睫毛輕眨一下,下意識看他被咬破一點兒的嘴唇,看一會兒,不吭聲了,臉頰通紅。
很久,他抿唇,才輕輕點頭,低聲說:“知道了。”
郁臨垂眼捧着兩份口味的冰淇淋吃起來,宿淮陪着他,正吃着,許越澤電話打進來:“哥,你跟臨臨幹什麼呢?我這邊玩一圈,好無聊啊。”
宿淮低頭掃一眼正拿着勺子,腮邊鼓鼓的郁臨,胳膊搭桌面上,眼皮輕擡,随意道:“吃冰淇淋。”
“啊?冰淇淋?學校南邊那家嗎?我也想吃。”許越澤說,“那你們等我一會兒,我來辣!”
“……”宿淮抿唇,下意識道,“不歡迎。”
低頭一看,電話已經挂了。
郁臨坐在旁邊,眨一下眼,看着他漆黑的臉色,忍不住彎着眼睛笑出來。
頓一下,他伸手,學着宿淮那樣,在男朋友淩亂的黑發上揉一揉,安慰他:“沒關系。”
他左手是一勺沒來得及吃的草莓冰淇淋,但此時此刻,顯然沒不開心的男朋友重要。
宿淮垂眼看他,忽然往前,低頭吃掉他勺子裡沒化開的冰淇淋。
等冰淇淋的甜味在口腔散開,他微微坐直,淡定說:“嗯。”
-
沒過多久,許越澤扛着槍穿着吉利服進來,直奔店裡唯一一桌客人。
他動靜大,太引人注目,原本安靜的冰淇淋店都顯得熱鬧起來,店員放下手機,直往這邊看。
幾道視線同時過來,郁臨看着勺,頓時縮回手。
宿淮臉色淡淡,見許越澤沖過來,掀開眼皮掃他一眼,又不感興趣挪回去。
許越澤不明所以,莫名覺得不對,拿着槍走過來:“哥,臨臨,你倆吃的什麼味的,有什麼推薦嗎?”
說完,沒等回複,他掃一下桌面,咻地往前台沖:“巧克力不錯啊,我要一份巧克力的。”
沒一會兒,他端着做好的冰淇淋回來,唉聲歎氣:“林寶寶導師突然有事找他,其他人根本不接電話。”
他扁嘴:“太不講義氣。”
說着,他放下碗坐好,挖一大勺冰淇淋塞進嘴裡,正吃着,一擡眼,發現宿淮正臉色淡淡盯着他看。
表情明确:你還不走?
許越澤看着他,嚼巧克力豆的動作頓時停住了,陷入沉思:“你等等……我來是有事。”
他努力把巧克力咽下去,一拍腦門:“對了,我……我就是想跟你們說,聽人說好像要下雨了,對,就是這樣,順便吃個冰淇淋,就走了。”
說完捧起冰淇淋碗,後邊有人攆一樣,火燒屁股跑了。
店裡重新陷入靜寂,桌上,兩份冰淇淋郁臨都隻吃了一半。
郁臨習慣很好,上邊切口幹淨,即使隻剩下一半,看起來也不亂。
他猶豫一下,看向宿淮,宿淮面不改色,拿起來三兩口吃完。
不過許越澤消息沒錯,本就到了回宿舍的時間,街上人已經少了。
天上沒有星星,深重的夜幕仿佛要垂下來,空中飄着的風變得很悶,把地上的塵土卷起。
天上忽的有雨點飄下來,很多攤主仰頭感覺到,直接起身,把攤位收了,整條街上全部是嘈雜的人聲。
宿淮和郁臨走出去,站在冰淇淋店的廊檐下,這裡比别的地方寬一點,擋住了細密的雨滴。
宿淮皺眉,看了眼天空,說:“下了,回宿舍,還是等一會兒?”
郁臨看一眼還算細密的雨絲,猶豫着,還沒開口,店員匆匆出來:“别等啦,暴雨,這雨要下很久呢。”
說着匆匆鑽進雨幕。
回宿舍的過程也并不順利,雖然隻剩幾分鐘的距離。
然而夏天的雨說下就下,絲毫不會講太多道理。
剛走一半,零散的雨絲就密集起來,瓢潑而下。
透明雨珠砰地砸在路邊水窪裡,直接将迎來過往的路人砸得一臉懵。
郁臨看不到前方的視線。
在雨滴落下之前,宿淮就脫了外套,把他裹進去。
短短幾分鐘路程,他被摟着往前,耳邊有奔跑聲,鳴笛聲,吵鬧聲,還有漫天潮濕的雨。
這些聲音細密嘈雜,在他耳邊匆匆掠過,短暫停留,又很快消失,沒留下太多痕迹。
郁臨頭昏腦漲,隻剩下鼻尖環繞的木質冷香。宿淮摟着他,在噼裡啪啦的雨水中往前,直至安然無恙到達宿舍。
外套掀開的時候郁臨才知道雨下得多大,從極黑的到極明的轉變,他坐在床邊,不适地微微眯眼,愕然發現,宿淮幾乎整個人都濕透了。
他手裡拿着毛巾,水滴順着黑發滑落,掉在下巴上,他沒管,微皺着眉,半跪着,擦郁臨濕漉漉的臉頰。
郁臨以為他沒有受到影響,但其實不是,他的發尾已經潮了,魚鳍歪歪扭扭,可憐兮兮搭在耳朵邊。
有幾滴水珠順着他的發梢往下,掉在臉頰上,涼得他微微眯眼。
下一秒,宿淮伸手,用毛巾把那幾顆水珠一一仔細撫落,他仰頭,皺眉說:“先洗澡,淋雨會生病。”
他說着,起身去浴室放熱水,行走間,地上落下蜿蜒水痕。
原本的防水外套被他搭郁臨頭上,他身上隻剩下一件薄黑襯衣。
襯衣不敵大雨,很快就濕透了,仿佛能擰出水。
他沒在意,随手拿擦過郁臨的毛巾擦一下頭發,進浴室放熱水。
郁臨坐在床邊,手上被擦得幹幹淨淨,看着他,嘴唇輕動。
他想說話,卻沒跟上宿淮的速度,隻好在後邊,怔怔看宿淮忙來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