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下的雪深,幾日都未曾消下。
雲素一行人在仙女村住了好些天,慕荃等的不耐煩,派了李安過來問候。
俗話說得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窈婆婆又留了李安幾日,等到衆人回到醫館,慕荃生無可戀地拄在飯桌旁,蕭丞已然換了身行頭,恭恭敬敬地叫他“掌櫃”。
桌上是雨伊閣新出的菜品,水晶鴛鴦鍋,蓮坊魚湯餅。
雀草不在家,慕荃又不懂下廚,幹糧沒滋沒味的吃着,蕭丞死纏爛打,日日搬來雨伊閣的美味,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撬動了慕神醫的黑心肝。
“公子,你不是說蕭丞與狗不得入内。”
前些日子蕭少爺嘴欠,追着雲姑娘調笑,叫她東家娘子,偏巧這一幕被路過的慕荃看到。
從那天起,蕭丞給再多的銀子,慕荃也不讓他進後院。
“人蕭少又沒有犯什麼大錯。”南風背着窈婆婆老兩口裝來的窩頭和面人,肚子不争氣的咕咕叫。
蕭丞上道,一聽有人為他說話,立馬幫南風拉開座椅。
南風坐上去才發現,閣樓裡煥然一新,桌椅闆凳連帶吃飯的碗,全都是市集上沒見過的精貴物。
“蔣副尉知道你在外敗家,日日往别人家送銀子麼。”南風忍不住說了幾句,蕭丞笑呵呵的點頭,邊聽邊給他碗裡夾菜。
“他早就成了散财童子,蔣大叔哪裡管得了他,怪他還不如去怪公子,公子自己說的話都不算數。”雀草撇着嘴,放下包袱坐到桌前,招呼雲素上桌吃飯。
“雨伊閣的菜,不吃白不吃,雲姐姐快來,這一盤菜就要頂雀草一年的月錢。”
人都來齊了,蕭丞自覺可以介紹自己,拍着胸脯自豪道:“這些是拜師禮,從今日起,我就是慕神醫的關門弟子了。”
南風咽下口中的菜,隐隐咂摸出不對。
雀草心裡面門清,哼哼一笑,也不看慕荃。
“公子的關門弟子真多,上一個收的還是雀草。”
醫館裡的學徒根本沒幾個,雀草識字,慕荃就傳給她醫術,李安差了點,隻能掌握煎藥識藥,慕荃也沒有厚此薄彼,能教的都教。
慕大夫養了一大家子人,從來都沒有想過,這點小事能讓學徒們耿耿于懷。
蕭丞是大家公子,不愛學問卻通藥理,既然收了拜師的錢财,慕荃也不能一毛不拔。
“說什麼呢,以後要對你師弟好點。”
慕荃吃了啞巴虧,失節事小,餓死是大,這些天他也看明白,蕭少爺這種有錢人,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終于被承認身份,蕭丞激動的熱淚盈眶。
“聽到沒有,小爺我終于能夠來去自如。”
他給李安使眼色,如果身後有一隻大尾巴,蕭丞早就翹到天上去。
“小師兄,教教我。”他肉麻兮兮地喊道。
深覺有人鸠占鵲巢,李安臉色泛黑,蕭丞的熱臉貼過來,他也沒有好聲氣。
“去去去,大少爺來醫館也要打雜,拾碳的活就交給你了。”
冷清了半個月,閣樓的飯桌重回熱鬧。
幾筷子下去,蕭丞給諸位添飯添菜,也算是正式加入這裡。
“雨伊閣的菜好吃麼?”
回到家就不安分,雲素摘下面紗,黑污污的臉上挂滿了笑,她是故意捉弄慕荃,一張小臉醜醜的。
“是好吃,比起某些人連窩頭都不會蒸,那可真是太好吃了。”
慕荃氣得不輕,剛要繼續說下去,結果去了趟仙女村,不知發什麼瘋,面紗也不帶的女人眯起眼,直耿耿地塞給他一個窩頭。
“慕端墨,你又說錯話了。”幾日不見,這人居然敢教訓他。
慕荃等着聽雲素的下文,嘴巴裡的窩頭成色尚可,粗面蒸出來别有風味。
他順勢咬了一口。
頂着張黑疤臉的女子捂起嘴偷笑。
雲素眼看着慕荃咀嚼,搬起椅子湊過去,神神秘秘道:“這些窩頭是我做的,慕端墨,你吃了我的窩頭,要賠給我銀子呢。”
銀子慕荃當然沒有,還了張生的吊錢,又給雨珊即将出生的孩子包好紅封,剩下的餘錢要用來過年,慕荃摳摳搜搜的要平賬,不想雲素搖頭說不要,反倒遞給他一包銅口。
“這是買你的,加上欠的錢,你要跟我們出門一天。”
短短數日不見,這女人長了膽子,敢拿錢來買他。
“欠錢要用幹活來還,這是慕端墨教我的道理。”三兩句話堵住慕荃的理虧,雲素學着仙女村的老秀才,搖頭晃腦到處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