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申之收回得意的表情,又變回平日賤兮兮的嘲諷臉,“大小姐,你病糊塗了吧。就算天塌下來了,四月的稅也得照交的。”
郭如意耷拉下臉,不耐煩地說:“好吧,你有什麼要事要談,說完了,我還要回去養病。”
“還是和四月賦稅有關的。”古申之瞄了一眼坐在另一頭的趙鑫順,怕被對方聽到,湊近郭如意壓低聲音。
趙鑫順這個角度看過去,兩人就像是親密地貼在一起,心中莫名一肚子火。
昨日他路過如意酒樓,看到雨中忙着搬運食材的錢掌櫃,好心去幫忙,卻别對方怒斥,本想着今天好好将話說清楚,卻意外遇到一大早來探望未婚妻的古掌櫃。
看到出現在前堂的錢掌櫃,不知道為什麼起了比試的心态,多希望她先走向他這邊。
可畢竟他們是戀人,錢掌櫃先是禮貌地和自己打招呼,然後走向古掌櫃,兩人相談甚歡,還在大庭廣衆下親密無間。
趙鑫順捏緊拳頭,别過臉,不想看到兩人親密地靠在一起。他昨夜淋了雨并未休息好,此刻閉上眼小憩。
可是合上眼,面前便浮現出昨晚在雨中錢掌櫃的模樣來,少女那般纖細嬌弱,卻如此堅強。
原本覺得她是一朵需要精心照料的柔弱纖花,現在卻發現她是長在懸崖峭壁間的仙葩,即使再大的風雨,她也會展露堅定自信的微笑,和他的娘子一樣堅強。
是的,這段時間他還是會斷斷續續夢到他的娘子,隻是醒來後很難記清夢中的場景,隻是那種熟悉的感覺萦繞在心頭。
所以他認為自己對錢掌櫃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愫,大概是因為自己總能在她身上看到夢中娘子的影子。
他也不是沒懷疑過錢掌櫃會不會真的就是他娘子,可是他早就調查過了,錢掌櫃今年芳齡十九,從未婚嫁,而且也沒有離開過梅鎮,所以應該隻是性格相似罷了。
“趙侍衛?”
趙鑫順睜開眼,郭如意微微弓着身,稍微湊近他,輕聲喚着他。
他似乎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看清錢掌櫃的長相,少女靈秀的雙眸水波流轉,右手輕輕将柔軟的青絲别到耳後,臉上泛着點紅暈,櫻桃小口一張一合念出他的名字。
趙鑫順不由得感到口幹舌燥,臉上泛紅,他往後縮了縮身體,習慣性地說:“娘子……”他立刻改口:“錢掌櫃!”
郭如意坐在他面前,“昨天真是辛苦趙侍衛了,我因為風寒當時沖你亂發脾氣,希望您見諒。”
趙鑫順連忙說沒關系。
郭如意這下放心地笑了,趙侍衛看着冰冷無情但意外地很好說話,這點和她夫君也很像。
“作為賠禮,接下來一周您可以來如意酒樓免費用餐。我要去京城一段時間沒法親自招待您,不過我會和小二交代清楚的。”
“你一個弱女子去京城太不安全了,我可以護送你過去。”趙鑫順下意識地說道。說完就後悔了,錢掌櫃已經有未婚夫了,他去湊什麼熱鬧。
果然站在一旁的古掌櫃聽到後,替郭如意拒絕了,“不勞趙大人費心。我會和錢大小姐一并去京城,我會照顧好她。”
郭如意點點頭,“趙大人不用替我擔心。一路上不止我們倆,梅鎮數得上名号的酒樓食肆的掌櫃都要一起去京城。”
趙鑫順這下明白了,“你們是去京城上書吧?”
因為長公主的稅制,梅鎮的商戶苦不堪言,幾家商戶結成了聯盟打算一同結伴去京城告禦狀。趙鑫順早有耳聞,也彙報給了長公主,但是他沒想到連梅鎮最大的兩家酒樓如今也要加入到聯盟中。
“我勸你們還是算了。”一提到和長公主相關的事情,趙鑫順收斂剛才放松的表情,面色凝重地建議:“之前也有人嘗試去京城告禦狀,最後都不了了之。與其花心思去京城,不如想辦法攢夠四月的稅金吧。”
“呵,趙侍衛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吃着皇糧自然是不知道我們這些商人有多慘。你知道長公主推行的稅制有多嚴苛嗎?我們要去京城少說也得半個月的時間,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誰又願意離家那麼久去京城?”古申之毫不客氣地嘲諷着,不過他自己早就做好了準備,直接用金手指“美因打車”半天就能到京城。
趙鑫順本來就不善言辭,一時被怼得無話可說,可是他内心并不認可古掌櫃的說辭。
“可能趙大人覺得長公主隻對商戶收稅,要是我們承擔不了直接放棄開店就好了。”郭如意似乎猜到了他内心深處的想法,毫不客氣地戳穿,“可是我們關門大吉,這些夥計下個月就沒法領到工錢。而且我們梅鎮不适宜種地,大家都是這幾年開食肆,開酒樓才擺脫貧困的,長公主這不是把我們逼上死路嗎?”
實際這些日子趙鑫順在梅鎮也見過被稅收折磨得活不下去的商戶,隻是他選擇性地視而不見。
或許真的和王侍衛說的那樣,他從來不會思考長公主推行的政策是否正确,就隻會愚忠于她,成為她手中作惡的那把利劍。
趙鑫順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決定了,我和你們一起去京城。如果你們說的确實在理,我會幫忙勸谏長公主調整稅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