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老大娘輕輕放在草堆上,然後氣喘籲籲地靠在一棵古樹上休息。
“小夥子,謝謝你。”老太不住地感謝,“我今天午後不過是來山林裡散散步,沒想到四輪車打滑,沒注意就掉進了坑底。”
錢順難得露出了微笑,自從受傷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找回自己的價值。
“老人家,我休息地差不多了,不如我背你回去罷。”錢順走到老人身邊蹲下身,“天都快黑了,我實在不放心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裡,我背你回去可能會比較慢,但是至少安全。”
老大娘抹了把眼淚,聲音哽咽,“你真是個好孩子,等回到酒樓,我一定會好好感謝你。”
“不用的,這沒什麼。”錢順有些不好意思,他深深吸口氣,駝起老人繼續前行。
老大娘看他這麼腼腆,心裡越發喜歡,想着這少年郎君心地善良,人又老實,年齡也與自己的女兒相仿,若是能湊成一對,想必能成就一份好姻緣,可惜少年身體殘疾恐怕入不了女兒的眼。
老大娘似乎很久沒和人說話了,她趴在錢順的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話題基本上圍繞自己的寶貝女兒。“我那傻孩子整天就忙着酒樓的生意,現在都還沒找到合适的夫婿,我可真着急啊。”
“她是酒樓的掌櫃?”錢順隐隐約約覺得老大娘口中的寶貝女兒就是郭如意。
“是啊。”老大娘引以為豪地說:“原本我給她的隻有一個小食攤子,但是這孩子居然将它經營得這般好,後來建成了酒樓,這是我們梅鎮第一家酒樓哦。”
錢順笑了笑,還真的是她。
老大娘又歎氣道:“可是自那之後她就越來越忙,和我相處的時間都短了。唉,一開始還是我勸她建立酒樓的,現在不知道對還是錯,我隻希望她能開心幸福。”
錢順回憶了下郭如意忙碌時的模樣,雖然經常忙得焦頭爛額,但是臉上明明洋溢着笑臉,于是他輕聲回複:“經營酒樓肯定是對的,她也樂在其中。”
“是嗎?”老大娘并沒從他的回答中聽出異樣,繼續聊着自己的寶貝女兒,“不過最近她來和我聊天時都在抱怨一個房客。據說是個受傷的镖師,在酒樓白吃白住的也就算了,但是他脾氣古怪,總是甩臉色,我女兒可煩他了。”
錢順心中咯噔一下,原來郭如意對他的笑臉全是裝的,她居然這麼厭煩他。
“要不是我女兒答應了那個房客的師兄要好好照顧他,現在早就将房客趕出去了。”老大娘氣憤地罵着,“明明我們救了他,他居然還怪我女兒害他變成廢物。這種人就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你說是吧?”
“嗯。”錢順小聲地回應着,心裡慌亂無比,手心都開始冒冷汗。
“這世界真是奇妙,有那樣的白眼狼,也要你這樣的好孩子,真應該讓他好好跟你學一學。”老大娘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錢順也不好打斷她,默默聽完郭如意對自己所有的抱怨,開始擔心等下老大娘知道自己就是她口中的白眼狼,會不會也厭棄他。
眼看就要到了酒樓,錢順緊張地開口,“老人家,酒樓快到了,我就不進去了,我把你放到酒樓的門口?”
老大娘表示疑惑:“這是為何,我還想給你報酬哩。”
錢順連忙搖頭,“不用了,我……”
“娘親!”一陣顫巍巍的哭聲傳了過來。
此時已經入夜,錢順剛才都在注意聽老人講話,并沒發現郭如意就在他們身側。
她哭着跑上來,身後跟着的夥計幫忙抱起老大娘,大家都無視了錢順。
郭如意緊緊撲進老大娘懷裡,“娘,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吓死我了。”
老大娘揉了揉她的腦袋,柔聲安撫她,“我福大命大,不會輕易離開的,意意别怕。”
郭如意哽咽着擡起臉,淚眼婆娑地看着老人。
老大娘幫她擦去臉上的淚,還順手将她淩亂的長發理順,這才指着一旁的錢順,“我今天能活着回來見你,多虧了這位大恩人,我們一定要好好報答人家。”
被衆人遺忘的錢順已經不動聲色走到了遠處,不過就算是背影,郭如意也認了出來,“錢順?是你嗎?”
錢順全身仿佛被釘住了一般,他尴尬地轉過身。
郭如意恭敬地向他鞠躬,含着淚道謝:“謝謝你,等我安頓好我娘一定會重金酬謝。”
錢順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都紅了,他用幾乎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回複:“這算什麼,你也救了我的命,我還沒說過謝謝,這樣就算償還你的恩情了。”
大家已經習慣錢順這副高高在上的嘴臉了,并沒人在意他回複了什麼。夥計抱着老大娘回屋,其餘人也跟着回去了。
幸虧老大娘被及時救出,身上也隻是擦傷并無大礙,老大娘休養幾日後便和往常一樣跑去草叢中曬太陽,悠閑地度過一天。
這日錢順趁周圍沒有其他人,鬼鬼祟祟地靠近獨自曬太陽的郭老娘,糾結了半天,終于輕聲說:“老人家,我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