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想到,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好像從未注意過她的手,不禁猜測是不是因為那日讓她去取桃花雪而凍傷。
思及此,謝言珩朝她看過去:“桑青筠,過來。”
陛下突然連名帶姓的叫自己,桑青筠的心又提了起來。
她在心中祈禱别是什麼麻煩的差事,沒想到剛一走近,陛下隻讓她将手伸出來。
桑青筠微微福身将雙手捧上,用餘光打量陛下神情時,呼吸微不可察的一窒。
陛下躺在藤椅上,棋譜翻開頁面,就這麼慵懶地擱在身上,殿内香爐細煙袅袅,窗外桃花灼灼其華。
桑青筠很難否認自己的内心,他實在生了一副好皮囊。
可他的目光卻隻停留在自己的手上。
花窗疏影下,她的這雙手更顯得白皙透亮,楚楚可憐。
但這次,謝言珩隻是看着,再沒像上次那樣伸出手來,語氣也淡漠如常:“朕給你的凍傷藥可用了?”
桑青筠愣了一下。
直到她看到自己仍然沒消紅的指節,才反應過來原來陛下以為她那次凍傷了手。
她颔首低聲說:“多謝陛下關心,奴婢的手無礙。隻是……隻是今天洗了洗衣裳。”
洗衣裳這件事顯然沒在謝言珩的經曆中出現過。
他略有不解:“你的衣裳向來都是你自己洗的?”
……
陛下似乎越來越喜歡刨根問底了。
桑青筠死死低着頭不擡,賽若凝脂的臉頰泛起羞臊的紅暈,聲音細若蚊蠅:“是……貼身衣物。”
什麼貼身衣物非得自己洗不可?
謝言珩不以為然,可隻一瞬,他漫不經心的神色立刻僵住。
兩人霎時相對沉默起來。
但很快,他便若無其事地從她手上移走了目光,評價了句:“你倒勤勉。”
許是猜出桑青筠此刻羞臊,謝言珩很大度地給了她一個台階下:“去換杯淡些的茶來。”
桑青筠立刻起身去端杯盞,伸手的時候,袖口往小臂處滑落一寸,露出一節盈盈皓腕來。
瑩白如玉,纖細惹人憐,在日光下恍若鍍了一層金光,尤其動人。
謝言珩很不想如此,但他的目光幾乎是不受控地落在了她手腕上。
就在桑青筠端着茶盞要走時,他再次拿起了棋譜,冷淡道:“戴铮。”
“去庫房裡把那隻翡翠玉镯取來賞給桑青筠,算是嘉獎她做事勤懇。”
戴铮哎喲了一聲,稽首請示道:“陛下,庫房裡的翡翠镯子可是有不少,您說的是哪一隻?”
謝言珩頭都沒擡:“不飾紋路的圓條翡翠镯,成色最好的那隻。”
桑青筠忙端着杯盞謝恩,情緒卻複雜起來。
這隻镯子是這批貢品中成色最好的,通透如水,翠色濃郁,無一絲雜質。
正因太好,所以不曾額外加以雕飾,是玉中的極品。
這麼好的東西,當初妍容華想要都沒給,今日卻給了她。
換好茶水後,正好兩刻鐘已到。
她不願如此招搖,回到下房把玉镯放了起來,正巧趙瑜煙整理完走出來:“今日多謝你替我了,陛下那邊沒說什麼吧?”
桑青筠溫聲說句沒有,一句話也不曾多說,轉身就走。
看着她的樣子,趙瑜煙也知道方才是自己做得過了些,她心裡不快也是難免。
但她不可能拉下臉去道歉,二人雖然住在一個屋子裡,身份卻天差地别,桑青筠不敢也不會把她怎麼樣。
趙瑜煙收回視線要走,腦中卻忽然閃過桑青筠方才在床榻摸索東西的樣子。
是了,她本來是急着要走的,在床鋪那裡耽誤時間做什麼。
而且她方才似乎看到,她回來的時候手裡拿着什麼翠瑩瑩的東西,難道是自己剛走陛下就賞她什麼了?
趙瑜煙看了眼外頭,終是沒能耐住好奇心,走到桑青筠的床鋪處摸出了她剛剛藏好的盒子。
打開一看,裡面赫然放着一隻翡翠玉镯,連她都沒見過的好成色,價值連城。
趙瑜煙的神色立刻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