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父上前一步:“愛女平長沁,生性活潑豁達,純真無邪,願今後虛懷若谷,舒心快意,取字舒容。”
“父親教誨之德,舒容不勝感激,今後亦遵其德願。”言罷,跪下深深一拜。
随後平長沁立于正堂中央,向在場的所有觀禮人一一行揖禮。
“禮成!”
絲竹管弦之聲再次響起,平父與江氏走到平長沁身邊:“感謝各位賓朋盛情參與,晚間府中略備薄酒,聊表敬意。”
女賓們依次上前,向平長沁獻禮。随後江氏和周氏招呼女賓們移步至花園中設的曲水流觞宴,亭中用不少木桶裝着冰塊,用來降溫。
及笄禮時,平家未婚配的三兄弟,容貌出衆,便成了夫人們觀摩的對象,宴席一開始,女賓中就有人把話鋒轉到了這裡,江氏一一應對,心中對幾家小娘子也頗為喜歡。
入夜,各下值的官員和男眷來赴宴,尚書府中又添幾分熱鬧。
平長信的院子,李軍守在院外,一副生人勿近,府中的人早已習慣,偶爾路過也不好奇。
書房中,隻聽到翻動紙張的聲音,是端坐在首位着玄衣,約三十五六的男子在翻看賬簿,片刻才擡起頭看着對面站得筆挺的人,道:“仲言,臨安可有什麼新鮮事?”
平長信拿出蒸餾圖紙和酒,擺放在桌上,“臣尋了一種新的制香法子,便試着釀酒,效果頗佳。”
“哦,仲言都說好的酒,那得嘗嘗。”說着把賬簿放桌上,站于男子後邊的侍衛倒了一杯酒,男子執起酒杯看着清水一樣的酒,放在鼻間輕聞,“好濃的酒香。”
随後輕啜一口:“嗯,清烈,醇厚,好酒。”又喝了一口才放下,拿起圖紙細看。
“我記得你家的十州春也是不錯,卻不似這般純淨。”
“臣用的十州春加上蒸餾法而得。”
平長信看着男子慵懶地靠着椅背,他薄唇微抿,接着道:“蒸餾時,意想不到還得了一物,叫酒精,用火能點着,燒至待淨不留殘渣。呂正去臨安時,已讓他辯證,有退熱和鎮靜之效,用于治療傷口效果不錯。”
說着又拿出一個小白瓷瓶放桌上:“三壇酒得半壇酒精。”
“醫官曾用黃酒送服藥,以增加治療效果,這酒精乃濃酒,想必其作用之大。”男子移開椅背,拿起白瓷瓶打開瓶塞,一股刺鼻的酒味沖出,“不錯,仲言,這次的事情辦得不錯,又得了此物,你要什麼賞賜?”
“承蒙官家厚愛,此乃臣分内之事,不足以行賞。”
男子正是當今聖上,他放下酒精,重新倚靠着:“今日各府的小娘子來了不少,你沒中意的?”
“回官家,臣已有心悅之人。”
“哦!你莫非怕我亂點鴛鴦譜,故而這番說辭。”
“非也,臣在臨安相識一人,他叫洛時及,臣視他為一世良人,相攜共生。”
平長信堅定的語氣,讓宋真宗認真起來,“洛時及?有何本事竟能讓你傾了心,朕到有幾分好奇。”
“尋常人家,曾就讀于府學,因家裡原因今年休學,官家重視工商發展,他現經營着小本營生,卻也不忘讀書人之本,為民謀福祉。”
“等等,你說他曾在府學讀書,他是男子!”
“是,臣一直喜歡男子。”
宋真宗着實吃驚,但面上不顯,“難怪要與你說親,你一再推辭。”停了會兒,又道:“你繼續。”
平長信拿出自行車的圖紙給宋真宗:“他看百姓隻能靠着兩隻腳奔波數十裡,更甚者有上百裡、千裡路程,便想了這法子,以減輕百姓肩上的擔子。”
首座的男子低着頭看圖紙,神情變化瞧不出,平長信繼續道:“臣仔細專研過并非無稽之談,洛時及說做出兩輪後,三輪車便也能成。臣認為有其必要,因三輪可用于戰場運送物資。”
宋真宗聽後擡起頭,看着身姿依舊挺拔,不卑不亢的平長信,道:“嗯,聽你這麼說,确有必要。”
他放下圖紙,執起酒杯又輕辍了一口,“他能有如此智慧,不考取功名實屬可惜,以後也是一個能臣,可惜啊。仲言,要不你還是回大理寺。”
平長信沒有回應,宋真宗歎了口氣道:“仲言,你為何剃了胡子?”
“顯年輕。”
“哈哈哈……你何曾又在乎過這個!”宋真宗起身走到平長信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嗯,你身上的香變了,可是用蒸餾法做的新香。”
“是,臣做了幾款,方子都在盒子裡,現在玫瑰開得正好,還配了兩款玫瑰香和玫瑰精油。”平長信從書櫃上取出木盒。
“你有心了,不早了,朕先回了。”宋真宗收好圖紙,平長信把木盒遞給侍衛,帶他們來到側門,把蒸餾器搬上馬車,看着馬車隐于夜色,才回了房。
回到書房,平長信提筆給少年回信,筆尖在硯台上輕蘸一下,便在鋪開的紙上緩緩移動。神情不似剛才的嚴肅,眉眼間不經意的露出幾許柔情,格外專注的面容在燭光的映照下更顯俊美。
自打他到汴梁就沒有停歇過,想着快點處理好汴梁的事後,能早日回臨安去見少年。汴梁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來要查的事,也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出結果的,而且主謀在臨安。
按理說女子及笄禮一般會在三月春天舉辦,不會選在熱死人的盛夏,之所以如此,便是官家讓平長信能有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回汴梁,恰好平長沁确為六月生人,賓客雖奇怪,但也不會想到如此。
随着夜色漸濃,尚書府的賓客慢慢散去,誰也沒有想到府中有過貴客來訪。